编辑部里只剩下了木子和皮皮。皮皮照着小镜子描她好看的眉。皮皮描好后，对木子一笑说：“好看吗？我喜欢把自己的本来面目隐藏起来。”皮皮穿了背带牛仔裤，她看上去特青春，特性感。木子有些不好意思仔细瞅她，木子说：“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是花季，怎么样都漂亮。再说你的气质还那么好。”皮皮高兴了，她对木子撒娇说：“我不喜欢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他们特像塑料壳，没深沉，更没沧桑。对啦，我的那首诗其实是写给一个人的。今天晚上我请你喝酒，给面子吗？”皮皮的思维跳跃性较大，她说着就进入角色地向木子移过来。
木子比皮皮大八岁，青春的气息快从他身体里蒸发殆尽。木子感到有一丝清香沁入心脾，他说：“皮皮，该找个对象成家了，一个人的青春很快就会消费掉的。”皮皮坐到木子对面，鼻子俏皮地一动，说：“我总是喜欢结了婚的男人，比如像你这样的。”皮皮说这句话时脸一点都没有红，木子却吓得脸发烧了。
木子有些尴尬，他回避着皮皮的目光，嘿嘿一笑，说：“别拿我开涮了，我像一头看不到田埂的傻牛。”皮皮反驳，“知道什么叫傻得可爱嘛，在中国你们也许是最后一批傻男人了。今晚我想请你喝酒，给面子吗？”皮皮一副认真样，她又一次问木子。木子从皮皮的眼里看出了她的认真。木子说：“好吧，去什么地方？”皮皮兴奋得一脸灿烂的笑，她伸出手来要与木子击掌敲定。木子的手和皮皮的小手一碰，木子所有的矜持霎时都溃败了。皮皮一抿嘴，脸上绽开一个生动的笑，她说：“我们去寻梦园酒吧，晚6点正，不见不散。”
木子和皮皮正说着话，王哲从外边采访回来。王哲斜着眼瞥了一下木子和皮皮，开玩笑说：“世界末日快要到了，皮皮，你得抓紧时间完成终身大事啊。”王哲好像采访的不顺利。王哲没有血色的脸上挂满了忿世疾俗。皮皮不喜欢王哲对什么都一副清高样。皮皮说：“我的终身大事还排不到你来操心。世界末日与我没有关系，还是多写几篇抨击时弊的好文章吧。”皮皮的嘴巴对王哲从来都是刻薄的。木子笑笑说：“市里快换届了。王哲，你是社会预言家，这次换届谁将主沉浮？”王哲把采访本往桌上一扔，不满地指责，“我哪里有时间管那鸟事。谁主沉浮我都得采访写稿。真叫人憋气，总编叫我采访王辉的事。现在的一些鸟事能写吗。王辉已经被停职了，可能要挨治。”
皮皮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哼唱《相约九八》。木子对王哲说：“王辉太可惜了。”王哲说：“可惜个鸟。自作自受，他走私时咋不想一想自己是一名缉私官员。”王哲看了看手表，退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他操起电话摁号码。王哲是专职采访记者，他总是拿笔当枪使。
方正来找木子，他说：“《美术天地》办得太好了。现在有不少人都向我求字画。我想筹办一个书画院。”木子给方正递烟。木子赞成道：“那恭贺了。凭你的实力你一定能把书画院办出名堂来。”方正坐到木子对面，显得信心十足。这时王哲插话说：“咱们这个小城现在就缺少文化品位高的经营项目。满街到处都是装璜店、歌舞酒楼，搞文学艺术的人都快变成下九流的匠人了。哼，如此下去真令人担心。”方正深沉地笑笑，他对王哲的话表示理解。方正说：“现在搞纯艺术比较难，一切都已市场化了，美术装璜是个发财致富的好门路。艺术的实用化是必然的，不过，现在的文化艺术消费已出现了高品位化趋势。”王哲伸一下懒腰，说：“咱们报纸应该关注这方面的消费热点，等有时间我做一番采访，写个系列报道。”方正感激地笑笑。木子说：“王哲，你的想法太好了。我给你提供版面，引导文化艺术消费对提高老百姓的整体艺术欣赏有好处，也能提高城市的文化品位。”方正已有激动在心里酿起，他深吸了两口烟，感慨说：“有你们报纸的关注，我们以后就更好干了。”
皮皮总是看表。方正坐着抽了半天的烟，就有关艺术的问题和书画院的事聊够后，愉快地走了。王哲又打了两个电话，也拿着采访本走出了编辑部。快要下班了。皮皮看人一走，她又笑盈盈地走到木子面前，说：“现在一切似乎都世俗化了。不过，诗歌还是高贵的，只是真正关心诗的人越来越少了。记住，晚上6点。”皮皮说罢，两只眼睛俏皮地看着木子。木子感到皮皮有些过于认真。他说：“谢谢了，我不会失约的。”
皮皮满心欢喜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木子说：“我还有点别的事，先走一步。我在酒吧等你。”木子明白皮皮的意思。木子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同时，木子心想皮皮是不是和他开玩笑。
6点正，木子怀揣着忐忑，踏着薄薄的积雪，来到寻梦园酒吧。走到门口木子才想起这是一处情人约会的地方。木子对自己傻笑了一下，心中的忐忑更加不安起来。木子胆怯地推门进去。木子感到有点鬼使神差，他也有点佩服自己的胆量了。
皮皮已在一间僻静的小屋等木子。她向木子举起手：“咳，我在这儿呢。”木子走过来，皮皮一脸满意的微笑。皮皮焕然一新，黑色的羊绒衫羊绒裤表现出她青春似火的性感。皮皮莞尔一笑，说：“你很守时的，我太高兴了。”木子脱去大衣，抿嘴一笑，说：“今晚你太漂亮了。咳，像我这样的人能得到如此的邀请，就是被枪毙了也值。”皮皮一边给木子倒酒，一边高兴说：“我就喜欢请像你这样实实在在的男士，你真的又睿智，又豁达，又可靠，和你聊天是一种享受。”木子接过皮皮手里的酒瓶，幸福在心里荡漾。木子耸一下肩，给皮皮倒酒，说：“谢谢夸奖。我已过而立之年，可我什么都没立起来，真是惭愧。皮皮，你的诗的确很有味道，发展下去，一定能成为女诗人的。”
皮皮端起酒杯，一脸温情说：“来，祝贺我们投机和有缘，干杯。”木子从皮皮的眼里突然发现一瞥类似于崇拜的东西。木子的心怦然一动。他与皮皮碰下杯，就干了半杯红葡萄酒。木子感到他不知再该说什么好。
皮皮给木子夹了一块糖醋刀鱼，她说：“我想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你能真实地回答我吗？”木子有点紧张。可他尽力保持平静地笑了笑，说：“完全可以。”皮皮从桌上拿起一支烟，她点然后，想了想说：“你说当你遇到了不对称的爱情时，你该咋办？或者如何选择？”
木子没有想到皮皮会向他提出这样的问题。木子明白皮皮说的不对称的爱情是啥意思。不过，木子也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木子放下筷子，沉吟片刻，模棱两可说：“那要看具体情况了。比如是爱谁，或者是被谁爱。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遇到什么不对称爱情的，谁会对我多情。”木子自嘲地哈哈一笑。可木子马上感到他的回答蠢笨极了。木子马上向皮皮抱歉地摆了摆手。
皮皮认真地注视着木子，她吸口烟，随便说：“你没有想到我会吸烟吧？你喜欢女孩子吸烟吗？”皮皮又突然转换话题道。木子这才踏实了一些，他说：“那也要看谁吸烟了，或者为什么而吸。”皮皮一下嘎嘎乐了起来。她笑罢，仰头沉思片刻，最后认真说：“你真是傻啊。知道吗？喜欢你的人就在身边。”皮皮说过，脸有些红。
木子心里一惊，没想到皮皮会如此直率地表白。木子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说：“别拿我开心好不好。来吧，咱们喝酒吧。”木子不知该如何表示，就顺手端起酒杯，要与皮皮碰杯。皮皮噘嘴瞪木子一眼，说：“我是认真的。我们都同事这么长时间了，我心里明白。还记得吗？我总是喜欢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其实，在你身上我能找到许多我喜欢男人的优点。只是……”皮皮突然不说了，她举杯与木子一碰，一口干了杯中之酒。
木子当然喜欢皮皮了。木子喜欢皮皮的漂亮和年轻。然而，木子清楚这是脱离现实的浪漫幻想。木子喝罢酒，叹气说：“皮皮，这对你太不公平，懂吗？再说……”木子还没有把话说完，皮皮就插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并不想破坏你的家庭，只要你能分配一些感情给我，我就满足了。”皮皮说罢，就勇敢地把手伸向木子。木子感到惶恐，可他还是握住了皮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