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有水同天娣在欢声笑语中漫步往狮村方向走去。
刘嫂刚串门出来,路上忽见有水与天娣嘻嘻哈哈笑之而去,便偷偷跟踪在后。
刘嫂看见他俩突然拐入了桔地,全身的神经倏然“嘣”得紧紧的,继而双脚紧张得不停地颤抖。她是怕被别人窥见,说他儿子什么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下周围,见没有多余的脚步声,家居宁静,只有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温柔地摇摆着。这下她才放下心来,刚回转身,见面前站着一个人。她以为是遇上了鬼,吓得猛叫:鬼啊!鬼啊!
“刘嫂,别怕,是我。”
刘嫂定睛一看,“原来是你,顾同志。”
“刘嫂,我刚才看见你左顾右盼的,你在找谁?”顾宗仁问。
“哦,我刚刚同大声婆串门出来。”刘嫂随便说了一句。
“串门?我看,你是在包庇你的儿子搞黄色主义吧?”
“顾同志,你,你别冤枉好人。”刘嫂的额头直冒汗,幸好顾宗仁的手电筒没往上照。
“那怎么不见大声婆?”顾宗仁追问道。
刘嫂的脑海立刻反应过来,镇静地嘻嘻笑着说:“人有三急嘛。”说着,指了指里面稠密的桔树,“她在里面方便。”
顾宗仁拿起电筒想往里面照,刘嫂马上举起手按住他的手,“喂,你有没有礼貌?”
顾宗仁笑了笑,“我不是来真的。”说完,便借着手电的灯光向前走了。
刘嫂回到家,换了件被冷汗沾湿的内衣服,便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对着窗外宽广无边的天空,数着星星,自言自语:嗨,不知天娣是否真心嫁给自己的儿子。
在皎洁的月光,繁星点点的天际下,有水同天娣肩并肩坐在绿茵如草的地上。
他俩突然局促起来,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肯先发话。只有圹边的青蛙在争风吃醋,尖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有水性情高涨,见四处无人,想去拥抱天娣。却被天娣轻轻推开了,“我还有很多话要说呢。”
有水很扫兴,以为天娣对自己的爱是假情假意,便盯了一眼天娣,“你瞧不起我。”
天娣的心压根儿有点那个。她凝视着身体消瘦,脸庞黝黑,毫无光泽的有水,不知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爱意,心想,即使自己用世界上最美好最漂亮的语言表达,他也无法摸到自己那颗灼热的爱心,也难以让他相信自己爱他的诚意是多么的强烈,多么的亢奋,多么的坚定,“有水,难度你还不了解我?”天娣靠上前说。
“那你怎么……”
“我们还没结婚嘛。”天娣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这不是理由。”有水转过身去。
“有水,有水——”
头顶上的星星不断闪烁着,月亮在云中穿梭。
看见有水沉默不语,天娣心里有点难过。老实说,天娣什么都不怕,就怕有水生气,不理睬自己。过了片刻,天娣终于心软了。她为了消除有水的疑虑,为了不影响有水的情绪,为了向有水证明自己的忠贞不渝,她唯有大着胆子,当然也带着一种爱的冲动,把那美丽的樱桃式的嘴唇轻轻地送过去……
就在这美妙的时刻,一束三节手电筒的强烈光线射在他俩的脸上。
有水畏缩着脑袋。
天娣则惊慌地抱着头。
蓦然,亮光又变为黑暗。
这情形,简直是在一幅精美的“鱼美人”彩画上泼上浓重的黑墨。
有水和天娣都在紧张地思索着:到底是谁败坏了如此美艳的风景?到底是拿手电筒的人在照田鸡呢,抑或是有意冲着我们而来?
说真的,他俩很想知道拿手电者的目的。
有水送走天娣后,踏进家门见妈左手托着腮坐在煤油灯下,便上前搭住妈的肩膀,说:“妈,你在想什么?”
刘嫂抬起头,凝视着儿子,“有水,如果天娣没意见就别拖啦,及早去登记。”
“妈,你放心,你的媳妇走不掉的。”
“有水,虽然妈了解你做事信心十足的性格,但始终让妈牵肠挂肚呵。你要想想,一日未登记天娣都不是你的人,何况天娣并非一般低层的农家少女,她的美貌足可以让有权有势的人‘抢’走呵。”
“妈,刚才我送天娣回家时,天娣说想到县粤剧团去,暂且把登记的事搁下。”
刘嫂沉思了一会,说:“那样不好吧?万一她食了国家粮,变了心怎办?”
“妈,你太多心了。天娣刚才对天发誓非我不嫁。”有水摇了摇刘嫂的肩膀说:“她还说她在外面工作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同时,我们可以多种桔树。”
刘嫂一听,一直皱着眉头的沟壑好像开出了几朵灿烂的鲜花,咧开嘴笑着说:“我早就看出天娣是个心地善良的好闺女,会理解人。说句心里话,我们穷了一辈子,也盼望这一天呀。”
“是了,妈,你知道我们生产队种植桔子产量不高的原因吗?”
刘嫂摆了摆脑袋。
“欠缺科学的管理。这是我看了书后得出的结论。”
刘嫂听到“科学管理”这个新名词,觉得很有意思,于是抓住有水的手,说:“你这个人就是点子多,什么都敢想敢说,看来那年的柑桔书籍不是白费的。”
“妈,我要感谢你。”
刘嫂盯着儿子,微笑着说:“你的嘴巴几时挂上油瓶了?还同妈讲客套话。是了,桔乡村的人读书小,没文化,今后如有钱了,你还要去什么农……反正是上大学,学点种桔子的知识回来。以后我们集体的桔子丰收就靠你们这些年青人了。”
“妈,想不到你的头脑也开窍,和天娣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