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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楼饮茶的猴子三却看见了天娣进来,不过,他没有去理睬她。
二虾和朱八戒对起话来。
“有水被拉去,我们桔乡村人痛心啊。”
“唉,那些桔树,本来管理得好好的,想不到也要被砍光。”
“是嘛,我们柑农不种桔,日后吃什么?”说话者气愤地捶了一下桌子。
“顾宗仁真是个狗崽子,我恨不得把他扔落绥江河喂鱼!”
“唉,真可惜天娣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是呀,我们发梦都估不到天娣会一脚踢开有水,她实在太过分了。”
“……”
对话的内容,猴子三听得清清楚楚。他瞅见天娣垂低着脑袋啜泣着,才想起朱八戒和二虾不知天娣进来,急忙跑下楼去悄悄告诉了他们。
一连串的对话仿佛一支通电的烙铁,不断剌激着天娣的胸口,使她无法忍受泪水的煎熬。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就像一阵飓风,给桔乡村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怎么也料不到桔乡村人现在如此冷漠自己。
上班时间到了。天娣再次来到公社。高佬标说保卫干部不在。她的心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黄九刚好还在公社。天娣马上迎上去,向他讲明了来意。
“我赞成顾宗仁同志的决定。”黄九的声音压得很低,说:“天娣,我可以带你去见有水。”
有水被关在一间低矮潮湿的房间。房间的屋顶布满了蜘蛛网,里面堆满了杂物,旁边摆了个尿桶。尿桶的隔离有一张木板床。木板床的侧面有一个窗口,本来可以透光、透气,但不知何因关得严严实实的。公社保卫干部老朱再三要求有水不得善自打开窗门。
天娣进去,看到这般环境真有点心酸。
不大的房间内重叠了多张用四开纸写的检讨书,有几张墨汁仍未完全干透,可能是有水发泄不满用墨太多的缘故。
天娣站在门口,心想,领导要他写那么多检讨书干嘛?简直是浪费了资源。难度写得越多,检讨越深刻吗?
有水正在埋头写检讨书,并没有察觉天娣进来。
天娣主动叫了一声有水。
有水听见熟识的声音连忙抬起头。奇怪,他对着天娣不但没有一丝笑意,反而眼睛带着火焰。稍后,他又低下头。
天娣不由打了个寒噤。
有水精神萎靡,脸色如同这里的房间般阴沉。仔细看,他眼珠内陷,两只本来如清澈深潭般的眼睛失去了往日洒脱的光泽,蒙罩上一层郁悒的云翳。
有水握着毛笔,一下子笔杆好像变成了铁杆般沉重,久久没有写上一个字。却见纸上滴下了几颗混浊的泪珠。
天娣含着晶莹的泪花,说:“有水,你抬起头看一看我,好吗?”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