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高佬标虽然进入到花甲之年，但从未见过像有水这样的小伙子对家乡，尤其是对桔树如此痴情。他刚才看见有水的一举一动，简直被有水的精神所感动了。

“有水，坚强一些。”高佬标搂住有水，说：“时势做不了英雄啊。”

有水沉默不语。

高佬标意识到年青人容易情绪波动，担心有水丧失了为桔乡村脱贫奋斗到底的决心，便拉他坐在地上，说：“有水，面对当下的风头火势，你要学会如何辨别事非，要学会忍耐。”

“高佬伯。”有水眨着懊丧的眼睛，说：“唉，这样的路叫人无法行呵。”

高佬标搭住有水的肩膀，说：“有水，你还年轻，爱情、事业受到挫折不要紧，只要把自己保存

起来，振作精神，不怕无用武之时……”

话毕，高佬标拿出天娣的信，“这是你堂妹昨天叫我交给你的。”

“我堂妹？我没有堂妹呀？”有水惊讶道。

高佬标睁大眼睛疑惑不解，“她亲口对我说的。”说完，转身就走。

有水打开信，惊愕了。

天娣的信是这样写的（为尊重他人的私隐略有删节）：……有水，你现时的心境，我非常明白。其实，我并非一个模糊的女子，我清楚自己当时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我们最终不能比翼双飞，我很内疚，但我又没法去抗衡。也许，你恼羞成怒，才使我如梦初醒。只可惜，太迟了。

万万想不到，美丽也会惹来人间的悲哀。早知顾宗仁给你那么多麻烦，我宁愿把美丽化作乌

鸦，早知桔乡村人唾骂我是个贱人，我宁愿埋入泥土甘愿为桔树作肥料……

有水，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人间也好，天堂也好，地狱也好，我古天娣永远是你的人。不管你是否愿意。

我，在你的眼里已经成为了一个淫妇，严重伤害了你的身体，你的意志，严重损害了你在桔乡村的声誉。但我的泪水已为你哭得干涸了，再也没有机会在你面前道一声“有水，我爱你!”

有水，黄九是个好人，有财叔是桔乡村的支柱，若遇到困难，你要多找他们商量，切忌感情用事。……你要好好的管理桔树，一定要为我实现我的美好愿望。

有水，请保重。那条红色带花的围巾，是代表我对你的支持。或许我们下世会有见面的一天，会有美好的日子。

有水读完信，已是泪如雨下，突然跪在地上，仰天长喊：天娣，你千万别这样！天娣，我原谅你啊！

悲恸的声音在山涧回荡。

一只孤零零的鸟儿，在空中盘旋着，凄婉地叫着什么。显得十分可怜。[2]

有水清醒过来了。他要去找高佬标打听有关天娣的情况。然后，他要去公社，到县城寻找天娣。

将近傍晚，家家户户炊烟四起的时候。

高佬标不在家。有水想了想，时间不等人，要去就马上去。

经过大队门前，有水想起了被关在大队侧边木棚内的刘有财，想顺便进去看看他，然后将天娣要离开人间的事告诉他。

木棚内堆放着很多柴草，柴草旁边摆放着一张木板床，床的对面拴着一头大水牛。地上牛屎一堆堆，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臭味。

阿吉和黑仔被安排轮流看管他。因为刘有财与看管的二人平时关系不错，所以二人根本不怎么看管他。今天是“过冬”的节日（冬至在当地是一家人团聚）。阿吉跟刘有财打了个招呼，便偷偷跑回家与家人吃团员饭。

有水见门口没人看管，觉得奇怪，于是一边叫“有财叔”一边推门进去。一头撞上了一件硬物，他一看，是一双僵硬的腿。抬头往上看，只见刘有财悬吊在梁上，气绝身亡。

有水胆子大，将缠住刘有财脖子的绳索解开，然后将尸体放在木板上，然后拚命地喊，放声痛哭，脸上淌满了泪水。

忽然，有水在刘有财的身上发现了一份遗书。内容如下：有水侄，我想来想去，顾宗仁是不会放过我的。我的思想完全崩溃了。我要选择这条不归路，是因为自己是革命烈士的儿子，我有愧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在这个涉及到政治敏感的大事大非问题上，我难以向党交待个明白，唯有以死来谢罪。我那个2岁大的养女就托付给你，你就做她的干爹。一定要答应我。假如我不是党的败类，请你在我的坟头加盖一幅党旗。不管那年那月。

拜托。

刘有财即日

晚上，全村的兄弟为刘有财守灵。期间，有水向高佬标说起天娣信中的事。高佬标猛然想起，说：“那天我确实看见天娣向着绥江河边的方向走去，傍晚怪不得听到传言有人跳江自尽，闹得沸沸扬扬。唉，都怪我，都怪我多嘴。”高佬标举起拳头猛攥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