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夫人,我活了八百多岁,以前什么地方没去过,这洛阳城再熟悉不过了。”
“以后不要叫我夫人,叫姐姐就行了。”安琪很不习惯胡玲的称呼。
“是,夫人。”胡玲一时还改不过来。
“又来了。”安琪嗔道。
“好的,安琪姐。”
“据说洛阳还有一景‘金谷春晴’,这金谷在什么地方?”许帆问道。
“‘金谷春晴’的景致在金谷园,是西晋石崇的别墅,在城东北七里处的金谷洞附近。石崇是有名的大富翁。他因与贵族大地主王恺争富,修筑了金谷别墅,即称‘金谷园’。园随地势高低筑台凿池。园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石崇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周围几十里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金谷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石崇用绢绸铜铁器等派人去南海群岛换回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贵重物品,把园内的屋宇装饰得金碧辉煌,宛如宫殿。每当阳春三月,风和日暖的时候,桃花灼灼、柳丝袅袅,楼阁亭树交辉掩映,蝴蝶翩跃飞舞于花间;小鸟啁啾,对语枝头。所以人们把‘金谷春晴’誉为洛阳八大景之一。现在属于福王朱由洵的私家园林,普通百姓是不允许进入的。那里的牡丹品种繁多,千姿百态,姹紫嫣红,美不胜收。老爷想法带我们去欣赏一下吧。”
“听玲玲你这么一讲,我们还真的要去参观一下,要不就白来洛阳了。”石铁答应道。
“洛阳大客栈”坐落于洛阳的钟鼓楼附近,钟鼓楼又是洛阳古城十字街的中心,东西南北都是商业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百货杂陈,歌楼酒肆赌场妓院应有尽有。
一般的小城都是十字街为主要街道,但洛阳最繁盛的时候人口超过百万,城里街道的规格却是棋盘式的,面积也大得多。
石铁觉得先住在这里,然后到街上买东西,要是夜里太吵,再换别处不迟。
许帆却认为:既然是走江湖,就要领略世间的世俗百态,贩夫走卒,文人墨客,盗贼侠客都得接触。谁谁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走江湖就是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所以主张住在这个洛阳大客栈就好。
洛阳大客栈上房的价钱确实是高了点,每天五两银子。但每间房子分里外三间,里间是寝室,中间是客厅,客厅侧面一个小洗澡间,日夜保证有香汤沐浴;里外全都是一式的紫檀木摆设,硬木地板,墙上挂着名人字画,角落摆放着鲜花盆景,八仙桌上还放着文房四宝。客厅的门边还有一条呼唤小二的铃绳,拉动铃绳小二就会飞快的过来为客人服务――简直就是明朝的五星级酒店。
石铁见那上房的小院落素雅安静,一共才有七间上房,便将那小院落全都包了,每人一间,余下的当客房。虽然他自己的那间完全属于多余,但在清心道长面前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在撒满鲜花花瓣的香汤里洗去旅途的风尘,石铁在玲玲的服侍下梳头穿衣。
石铁的头发留了一年多,已经有一尺半长,胡玲将他的头发从四周向上拢起来,在头顶齐根扎紧,长出来的头发在头顶盘个团,用一只黑纱网罩起来,用网上的丝绳扎紧,外面用一块方巾裹住,再把方巾在发根处扎起来,头发就梳好了。
明朝的衬衣普通的是用棉布做成,华贵的多用绫罗绸缎,一般上衣是斜对襟,在右腋下有纽袢,将纽襻扣起来就行了;内裤较宽松,腰间用带子系好,裤脚有敞开的,也有紧口的,分在什么场合穿,像石铁这样的“武生”,多用紧口的。
内衣外面穿上紧袖对襟箭装,腰间扎一条宽宽的绸带就利索了。
清心叫来小二送水砌茶,坐在八仙桌子上慢慢品着香茗,等胡玲为许帆和安琪梳头。
许帆和安琪来大明这么长时间,老也搞不好明朝女子的头发样式,照那铜镜也模糊不清,更加弄不好了。所以,这些日子不是胡玲就是清心为两人梳头。
胡玲为许帆把大部分头发拢起来,在头顶靠后扎起来,然后把头发用一个金托固定成一个高耸扁圆的发环,用两只翡翠簪子插进金托的孔中固定起来,将发髻后面的长发披散到肩上(这叫垂),一个未婚小姐的发式就梳理好了。要是将披在肩上的头发全都梳上去,就是结过婚的妇女发式了。
安琪的头发自然卷曲,清心费了好一会才给她梳理好。
胡玲的头发则梳理成左右两个抓鬏,其余的头发也是披散在肩上,但发式却属于丫鬟的样式。
清心的发式与石铁一样,属于道士发型,但更简单,没有方巾包裹,只是一个发髻,再用根乌木簪子固定就得了。
等四个女人穿好衣服出来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看着许帆安琪一身箭装,石铁觉得少了点什么,仔细看了看,原来两人都没有配剑,跟这身英姿飒爽的装束不协调。于是石铁决定去为二人买两把配剑。
胡玲带石铁三人走了几个前店后厂的兵器铺子,都是卖一些没档次的兵器,石铁有点失望:哪里有不配宝剑闯江湖的侠客?但许帆和安琪这样的女侠没有名贵的宝剑哪成,宁缺毋滥。一时买不到,等有空去兵营武官那里去找找看,他们的宝剑是冲锋陷阵用的,没有样子货,都是实用的,没准可以找到名剑。
没有买到宝剑,那就做衣服去。
胡玲带着许帆安琪走了好几个成衣铺子,都没有选到可心的衣服,颜色也很单调。胡玲说道:
“在明朝平民百姓所穿的衣服必须避开玄色、紫色、绿色、柳黄、姜黄及明黄等颜色,其他如蓝色、赭色等等才无限制。要是穿限制色彩的服装,会被官家追究的,比如穿了明黄的绸缎服装,要以谋反罪论处,那是要灭九族的。”
石铁冷笑道:
“我就不信有谁能管得了我们穿什么色彩的衣服,我们偏穿明黄色的服装,老爷我造反都造过了,还怕什么灭九族?”
石铁他们走进了洛阳城最有名的一家“德瑞祥绸缎庄”。
“德瑞祥绸缎庄”金漆绿地的牌匾,铺面规格也比其它绸缎庄大得多,临街的铺子出售各种各样的布匹和绫罗绸缎,一匹匹的摆在柜台上、货架里,铺子后面是几个成衣间,里面的成衣师傅却大都闲着没活干。
店铺的伙计见铺子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顾客,连忙上前招呼,满面笑容的对石铁和许帆说道:
“各位公子小姐,是买布还是做衣服,请看看小店的料子,都是上等的棉花、蚕丝织造的,色彩丰富,质量更是没的说。全洛阳再也找不到比我们店更全的料子了。”
许帆和安琪随意看了看,见那些料子确实不错,只是色彩还不够“丰富”,不禁眉头皱了皱。
石铁见许帆不满意,对店伙说道:
“这些东西都太普通了,你们既然敢称全洛阳头一家,难道就没有好点的货色了吗?”
“当然有。只是怕公子不敢用。”一位身量高瘦,穿着宝蓝缎子长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石铁说道。
伙计赶紧为石铁介绍:
“这是我们店的赵大掌柜,有什么要求请跟我们掌柜说。”
石铁说道:
“我们五人要做四季服装,每季三套,要求颜色式样都不相同,材料要名贵,做工要精细,时间要快,不能超过七天,你们能做到吗?”
赵大掌柜沉吟片刻,说道:
“这位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各位请!”
石铁跟赵大掌柜进入一间雅室,给五人让坐后,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雅室的一个大柜子,从柜子里取出两匹金丝锦缎,拿到石铁他们面前,说道:
“不瞒诸位说,我这里有数十匹金丝锦缎,色彩分红、绿、紫、白、杏黄、蓝、粉,湖绿等,原本是洛阳福王的小王爷定下,要求小店采买的。后来福王听到后大发脾气,不肯为他付银子,这匹金丝锦缎就压在了手里。这金丝锦缎是在加厚缎料中加入真金细丝织造的花纹,每匹都要上千两银子,普通人家谁用的起?这一压将小店的所有资金都压住了,几乎运转不下去了。如果再不出手,我就得关门大吉了。如果公子敢用,我愿意以八折给你,其他衣服的辅料也都白送。”
石铁让许帆安琪等看过料子,几人都很满意,便对赵掌柜说道:
“打折倒不必了,你只要精心为我们做好衣服就行。至于服装的样式,你和她们商量去。”
许帆安琪都是穿衣服的行家,见明朝服装样式古板,便跟赵掌柜进到加工间,交代剪裁师傅们做些修改,加入现代的审美观念,使服装更舒适美观,也更符合每个人的喜好。
清心说自己是道士,不需要世俗服装。胡玲却说道:
“道士装也需要华美,你就不要客气了。”清心虽然是道士,但哪个女子不喜欢漂亮的衣服?听胡玲这样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许帆和安琪为剪裁师傅足足讲了半个下午,师傅们才听明白了,并按照要求给每个人设计了十二套四季服装,画出草样给每个人看过,大家都满意了,这才为每个人量好尺寸,取料裁减,连夜加工缝制去了。
等石铁他们走出“德瑞祥绸缎庄”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胡玲建议去“洛河春酒楼”去吃清蒸鲂鱼。
许帆安琪清心无所谓吃什么,反正跟着石铁总会有好吃的。五人一路欣赏着街景,向城南走去。
沿途街道两旁乞丐成群,石铁五人口袋里的碎银子和铜钱都散光了,也打发不了那么多的饥饿的灾民,只好迈开大步将那些人甩在后面。
“洛河春酒楼”的清蒸鲂鱼果然名不虚传,肥嫩鲜美,许帆安琪清心都吃的赞不绝口;石铁却觉得那条十斤重的黄河大鲤鱼令人难以忘怀,酱驴肉风味独特。
石铁要胡玲用一张二百两的银票结帐,找回来的一百六十多两碎银子好打发那些要饭的。
在路上,他们见街道两侧的商铺大多早早关门了,门口的灯笼也都没有点上,晚上的洛阳城显得有些凄凉衰败。
石铁不时在沿街的包子大饼摊子上将食品都买下来散给那些乞丐,见到乞丐们狼吞虎咽的吃着,石铁再也没有逛夜景的心情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石铁对许帆说自己去办点事,让胡玲带许帆三人随便出去玩玩。
石铁从胡玲那里拿了几万两银票,骑上海青马来到城东白马寺,找到方丈,直接说明来意:由自己出钱两万两银子,由白马寺僧人在寺门外设立赈济粥棚,每天早晚两次施粥赈济饥民。另外向寺里捐献香油钱一万两。
方丈千恩万谢,表示立即就办。
石铁将两万两银票交给方丈,这才安心的走出白马寺,回客栈去了。
许帆问石铁做什么去了,石铁把求白马寺代为赈济饥民的事情讲了,许帆笑道:
“我们的大善人心肠太软弱,见不得那么多要饭的惨相,在白马寺设粥棚是为了将饥民都集中到那里去,也好为自己胡乱花钱找个心理平衡吧?”
石铁只好苦笑着点头承认。心中也暗自佩服许姐真是太了解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