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韵音接口道:“呵。肯定是让人完全联想不到‘求婚’这种浪漫词汇的充满槽点的做法。”
谢依颜闻言忍不住笑了笑,赞道:“果然越是对头越是了解对方。”她晃了晃手中玻璃杯里的液体道:“据芊芊说,当时一位长辈刚刚向她推销完自己儿子,结果白城泽知道了这事以后当下就来了一句——
‘你与其嫁给他,不如嫁给我。’”
庄清婵挑了挑眉道:“然后?”
谢依颜:“然后芊芊考虑了三分钟就同意了。”
“……”
“果然是充满槽点,让人无言以对。”慕韵音抽了抽嘴角道,“他们还真能肯定对方不是只随口一说啊。”
“我倒觉得这挺有他们两个的风格。”庄清婵嗓音柔和,“一定要说的话,这可能算是经年累月积淀下来的水到渠成吧。”
“是啊,就算是这么奇葩的求婚过程,只要安在黎芊芊的头上就莫名有种顺理成章的感觉。”谢依颜道,“说起来,当初刚认识芊芊的时候真心觉得她可奇怪了。”
她吐苦水道:“一遇见她,我就觉得自己好好的生活场景就像是一条纯色高档的羊毛围巾里硬生生掺了根粗毛线,怎么瞧画风都不太对劲。”
庄清婵刚想接话,就听见有人在叫谢依颜的名字。
谢依颜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母亲,脸色却立刻微微一苦才和庄清婵她们说了声,颇有些不情不愿地往那儿去了。
这一场订婚宴来的许多客人都是黎家和白家商业上的合作者,或者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既然有机会聚在一起,自然不会白白浪费了大好良机。加上谢依颜也到了适婚年纪,庄清婵完全理解她被长辈叫去是要做什么,不由有些唏嘘。
庄清婵认识黎芊芊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和慕韵音确定关系成为恋人的时间段。如今,当初那个和她颇有缘分的奇怪小女孩都已经订婚了。
细细想来,庄清婵认识的所有朋友里,最不显年龄、画风清奇孩子气的黎芊芊反倒是第一个将结婚排上了日程的。而等过上几年,恐怕更多的好友都会纷纷走上成家立业、结婚生子的道路。
在学校里尚且青涩的时候,对这些事还不甚敏感,总感觉自己还是半个孩子半个成人的混合体,如今却一不留神就突然进化成了完完全全的大人。莫名其妙地就在主流的观点里背上了为社会繁衍后代的职责。
庄清婵想起父亲近来也曾关心过她有没有男朋友的事。念头进脑海转了半圈就觉得也是到了坦诚的时机了,现下便不再去想。
这时,因为留在宴会厅里也没什么相熟的人,想着离订婚宴正式开始还有一会儿,庄清婵和慕韵音便走到了厅外的花园里,偷享了份清静。
庄清婵瞥了眼她们交握的手。两个人的手腕随着前进的步伐正一晃一晃地相触,再往下便是松松交扣的白皙纤长的十指,印着清冷月色在地上投下一道暗色剪影。
庄清婵眉眼间不自觉地微微柔软,又抬头去瞧月色,便觉得天上泛着冷白色光的月弧似乎也添了几分暖意可爱。
花园里不见人影,许是宾客们都集中在宴会厅里各成团体地交流谈笑,没人有这个闲心跑出来欣赏这深秋的夜色。
夜风微凉,庄清婵搭在身前的一缕发丝正被微风卷起、飘扬在空中,她手上受着的力道便突然一紧,灼灼的热意随之攀附上来。
在庄清婵脚下停顿的间隙,慕韵音多迈了一步顺势转身,流畅的动作好似一只翩然回旋的蝴蝶。
她们从并肩而行转为了迎面相对的姿态。
慕韵音的目光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庄清婵的脸庞,便毫不忸怩地展颜笑了起来,神态依稀还有着曾经轻快活泼的影子。
慕韵音此时的角度是正对着热闹明亮的宴会厅的,从巨大玻璃中射出的灯光叫整个冷色调的月夜背景都硬生生被提高了亮度。亮光映照在慕韵音的脸颊上,好似她本身就是一个天然的光源,能驱散蛰伏在空气里的黑暗因子。
慕韵音借着今日订婚宴的主题开口道:“结婚这事儿真正有效力的是一张纸片,但人们为了这一张纸却要订下一整套繁复冗长的流程、规矩和仪式。”
“所以可见,虽然最有用的是一张证,但真正要为它付出的代价和承诺才更被人看重。”
成长起来的慕韵音终于也学会了在说正题之前先来上一段铺垫以便让接下来的话更顺理成章:“这样来看,除了少掉的那张未必那么重要的纸片,我可以作出的承诺和感情并不会逊于其他的任何人。那样的话——”
“我应该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开口问:”
“小清,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从慕韵音转身开始,她和庄清婵紧紧交握着的手就一直不曾松开。
庄清婵因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联想到先前求婚的话题。
反应过来后,她的脸颊忽然就有些烫。
说来奇怪,明明恋爱的时候,庄清婵向来放得开,没少在亲密的事上调戏慕韵音、瞧她害羞的样子。但真正被这样认真正经的求婚宣言迎面击中的时候,庄清婵反而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心情像泼了数层油料的图画,糊成一团后都辨不出究竟是怎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
要不是夜幕遮掩,庄清婵又站在背光处,对面的慕韵音大概可以轻易瞧见她脸上的绯红。
庄清婵扫视了一眼恋人近在咫尺的容颜。
这几年,慕韵音的外貌其实是有变化的。她原本略长过肩的碎发被剪到齐耳,配上刘海的修饰显得干练清爽,连带着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有着一股子干脆利落的味道。
而比起容貌特征上的改变,变动得更多还是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