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约真的是很玄妙的一种东西。明明清楚地知道是同一个人,她与曾经的区别却如此明显到令人无法有一瞬的忽视。几乎叫人忘了她从前的样子。
韵音和她都长大了,曾经觉得也许只是小孩子情起冲动、天真想当然的誓言也真的有一直一直兑现下去的可能。
庄清婵曾一度觉得自己并非是慕韵音最好的选择,尤其当慕韵音大刀阔斧地做下各种决定,带领团队冲破一个个难关,执着坚定地开拓道路、一路前行。
慕韵音的身上有种过人的气魄和独特的魅力,在越艰难的时候越像暗夜中的灯塔一样显眼,叫人愿意发自内心地信任她、追随她。
但这种耀眼的光芒,一方面让庄清婵心生欣慰、同样被吸引;另一方面也让她下意识地驻足不前,甚至想退回身后那片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黑暗。
站在光明之下的慕韵音未必真的需要半身黑暗的庄清婵的帮助,这种失落苦涩与她对慕韵音的深深依赖交缠在一起,深埋在心底不可见的深处。
但她们的感情太好,或者说,慕韵音太过温柔包容。
一直一直不间断地被温柔裹卷滋养着的心灵变不回曾经冰凉破碎的姿态,只能在这外来强劲连绵的攻势下溃不成军,最终被沾染上抹不掉的暖意。
庄清婵轻声道:“我愿意。”
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从始至终不曾松开,空闲的另一只手则划过后背、在微凉的夜晚给与对方一个温暖的拥抱。
灯火通明的宴会厅里有一对新人订下了即将走进神圣婚姻的契约,而清冷秋夜里的恋人也同样在月色的见证下互许终生。
感情这种东西,无论是否被有强制力的约束明文保护,也无论是否能得到主流观点的认同祝福,它归根结底,借以依托方能存在的媒介——
终究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
☆、番外原本的轨迹(一)
作者有话要说:梦中的设定是庄清婵已经结婚,和正文没有任何关联,算是另一个世界。如果有反感此设定的读者请见谅,当作本文已经完结也可。
米色的地砖,雪白的墙壁,天花板上每隔半米的方形灯光。
一扇扇相同的厚实房门规整地排列着,一直延续到走廊的尽头。连摆在门边的绿植都无法为安静沉冷的环境添上些许活力。这片区域,干净得不近人情。
医院病房这样的地方,大概无论作怎样的室内布置,都无法遮掩掉那浮沉在空气中的病气肃冷。沉重感,被来往的医生护士和探视者一口口吸入体内,再慢慢吐出体外,形成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
病床上的庄清婵已经清醒了,正将有些涣散的目光投向窗外,视线却没有一个凝实的焦点。
项志华走出病房,一开门就见到了等在门外的黎芊芊。
黎芊芊没有出声,只抬眼看着项志华,等待对方的结果。
项志华的胸口仿佛被一团黏糊的物质灌得严严实实,几乎喘不上气来。他面对着黎芊芊,使劲闭了几次眼,在衣袖下的食指与拇指来来回回地交搓,揉得指尖都发了白。
他终于艰涩地开口道:“你说的对……我和清婵……决定离婚了。”
那几个字近乎用尽了项志华一生的心力,说完这断断续续的一句,这个近三十岁的男人从幼时开始就从不离身的淡然从容也消失得干干净净,无端端生出了说不出的狼狈颓唐。
黎芊芊没有说什么。
此刻,她的视线越过了面前的人,投注在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站立在项志华身后的身影上。
“慕小姐。”黎芊芊以一贯平淡的语调道。
项志华闻言微愣,几秒后方才转过身,不在状态地看着面前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干练的女性。
对方以并不快的速度扬起手,“啪”的一记脆响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中。
当声音的波动在空气的传播过程中衰减到无,项志华也没有做出反应,就好像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并没有被人反手打了一记耳光一样。
黎芊芊也没有动作。但当慕韵音毫不迟疑地绕过项志华走向病房门的时候,黎芊芊却突然出手了——
她拽住了慕韵音的手腕。
慕韵音并没有料到黎芊芊的动作,硬生生被拉停了步子。她没有回头,只用冰冷的嗓音道:“我现在知道你们打电话找我来是什么事了。”
慕韵音的声音随着脱离出口的每一个字降低一分温度,到了末尾已经仿佛腊月寒冰一般冒着白茫茫的寒气。此刻她顿了一下,接着嗓音却回复到了没有任何波动的死水一样的平静:“我会照顾庄清婵,你们以后——不必再出现在她面前。”
说完,慕韵音用力一扯,黎芊芊却没有松劲。“你这样进去是不行的。”一句话说完,黎芊芊才松开了慕韵音的手腕。
慕韵音仿佛没听见一般,没对这句话投以半分的关注。她习惯性地整了整着装,才踩着高跟鞋拉开了房门。
慕韵音接到黎芊芊的电话时,刚刚开完公司里的产品研讨会,什么都没顾上就立刻赶来了医院,没料到一上楼就听见了项志华的那句话。
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