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住着疼爱他的母亲,和素未谋面却已经无数次进入他梦中的父亲。
一路上,原有的那些能摆到深夜的街边小摊已经看不到了。整个街道仿佛都被一种死寂所笼罩,随着浓重的夜色在这座城堡中无声无息地弥漫,然后渐渐渗入骨髓、侵入心肺。
当再次看到俞家老宅,阿莲弟弟只觉得膝盖发软,险些站立不住。
宅子大门口挂着的灯笼,已换作了白色,门前还有花圈和挽联,有穿着麻衣的下人在门口送客。
阿莲弟弟喘着粗气,喉咙一阵阵发干发疼,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几乎要蹦出来。他倚着墙弯下腰,揪着衣襟缓了很久,眼前模糊的景物才清晰起来。
阿莲弟弟慢慢迈开步子,绕到宅子的东北角——那里有一个狗洞,据说阿莲常常从这里溜进溜出。
压抑着急促的呼吸,阿莲弟弟猫腰钻了进去,入目的是一片人高的蒿草,在夜风中萋萋作响。
这里大概是宅子的后院,也不知为何此刻竟一个人影也看不到。阿莲弟弟跌跌撞撞小跑着,朝前面隐隐显出微弱灯火光芒的地方奔过去。
拐过弯,忽然迎面撞到一人,那人“哎呦”了一声,喊道:“莲少爷,你怎么……”他的声音忽然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阿莲弟弟抬头看向了他,这人是之前曾去找过阿莲的那个随从,叫阿狗。
“你是……”阿狗也是一身麻衣,还带了孝,他双眼通红死死盯着阿莲弟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莲弟弟面沉如水,伸手一把揪住阿狗的衣领一字一句道:“阿莲呢?”
“你……”阿狗用力挣扎起来,嘶声道,“你放过莲少爷吧……你害死老爷、夫人还不够,还要把所有人都克死吗?”
阿莲弟弟心脏猛地挣扎了一下,他紧紧咬着嘴唇,却没发现已经咬出了血。良久,他又缓缓问了一遍:“阿莲呢?”
“你……”阿狗虽然胆寒,却硬着头皮道,“你休想知道……”
阿莲弟弟忽然拽着对方的衣襟狠狠一把将阿狗推在墙上,撞得他眼前发花。阿莲弟弟面如寒冰,一字一句凝声道:“我问你要人,人呢?”
阿狗颤抖着手指了指前面,脸色惨白得鬼一样。
阿莲弟弟扭头就朝前面跑去,他耳边嗡嗡作响,心乱如麻,却本能地拒绝思考。他只想着,见到哥哥就好了,只要见到他,一切就都好了。
直到他看到灵堂前跪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半月不见,竟显得瘦削、佝偻起来。
阿莲弟弟喘着粗气在灵堂外站定,他看不到几个惊慌失措、大声呼和着想要上前来仆人,只是紧紧盯着哥哥。
一时间,仿若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良久,堂前跪着的阿莲缓缓侧过身来,他的双眼对上弟弟的,竟让阿莲弟弟从心中生出一种寒意来。
“谁让你出来的?”阿莲每个字都说得很慢,片刻之后他缓缓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一下方才站稳,语气却平静到冷漠,“谁允许你离开禁地的?”
阿莲弟弟踉跄着退了半步,看着哥哥,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来人,把他送回去。”阿莲冷冷对左右吩咐道,他说罢上前两步,看着几步开外的弟弟,神情仿若陌生人一般,“以后你再私自离开禁地,就算你身上流着俞家的血,也没人救能你了。”
阿莲弟弟想要叫“哥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几个高大健壮的仆人上前将他扭住,往外推去,他却仍旧回头看着哥哥。
阿莲便静静垂首站在灵堂外,也不去看一言不发被扭送走的弟弟。有风吹过,白色的灯笼微微摇晃,窗棂“格拉格拉”响了起来,听着委实渗人。
也不知站了多久,阿莲才从新跪回到灵前,而白烛上跳动的火焰却不知何时,熄灭了。
阿莲弟弟再次见到哥哥,是在学堂外不远的地方。而他小心翼翼躲过看守的仆从溜出来,就是为了来见哥哥。
然而阿莲看上去竟似乎丝毫没有变化,他虽然戴着孝,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殇痛。
他跟在那个锦衣玉袍的小公子身边,阿莲弟弟认得那个人,正是和阿莲一直不对付的俞玉生。
阿鸿和阿健却不在他身边。
阿莲先看到了弟弟,他脸色微微变了变,忽然不动声色地咬紧了牙关。紧跟着,俞玉生也看到了阿莲弟弟,那张冷冰冰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他扭头对阿莲道:“这是你的弟弟,这么不懂规矩,你也不管教管教?”
“是。”阿莲闻言点了点头,捏紧拳头,随即面沉如水大步走了过来。
阿莲弟弟不安地从藏身之处站了出来,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哥哥,他心中忽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慌。
在阿莲弟弟还没能说出任何话之前,他哥哥的拳头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招呼到了他脸上。阿莲弟弟一下便被打倒在地,眼前全是金星在飞舞。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阿莲拎起弟弟的衣领,声音冷得掉渣,“别再让我看到你私出禁地。”
阿莲弟弟还未能开口,阿莲便又是一拳,他丝毫没有留情,拳头重重落到弟弟脸上。没人能看见,他眼中的痛苦和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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