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不遂人愿,这雨下得越来越猛,雨珠时不时被狂风卷着刮进亭中。只是赵六身上衣服半干不湿,也不在乎这些——他原本还以内力将衣物烘干,自从那官差进来后,他为了避人耳目,便收功了。
那官差倒是随性,在亭中的石桌旁坐了,伸手将衣服下摆捞起,一拧便是一地的水。待他将衣袖、衣襟如法炮制,这小小亭中已经是满地积水了。
而亭外仍风雨交加、天色晦暗,雨声、风声裹挟着远山中呜咽的野兽声,闻之令人心下顿生肃杀之感。
“晦气,”赵六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道,“竟不叫人赶路了。”他心下已有打算,若一时三刻雨还不停,他冒雨也要赶回凤凰集。
傍晚,雨终于小了些。钟明镜在房中耽搁了一整日,准备晚间出门散散心。他取了把油纸伞,又理理衣襟,便出门了。
外间凉爽极了,半日大雨令暑气尽消,眼下蒙蒙的细雨绵绵不尽,伴着微冷的风从伞下钻入人的衣领,带来丝丝凉意。
钟明镜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脚下的青石板湿漉漉的,被雨洗的干净。巷子中几乎不见行人,钟明镜乐得清净,就这样缓步踱着。
轻风拂动他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腰畔的长剑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映射着乌云后夕阳的微光。
雨丝打在油纸伞上,发出轻微的响动。巷子那一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声。
钟明镜抬起头,便看到不远处,那熟悉的青年气还未曾喘匀,便笑着倚在一旁的白墙上,一双眼睛带着克制的喜悦,朝自己看来。
比之当年,他已经长成一个男人了,身材高大、骨骼匀称。不知是不是一路疾奔过来,他的皮肤透出健康的红色来,看上去显得柔软、温暖。
然而他还是同当年一样英俊,甚至更加诱人。斜飞的剑眉给他平添了几分英气,嘴角的笑容却让他看上去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洒脱。
这个人,是十三郎。
那一瞬,钟明镜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而十三郎则是冒雨赶了一路,他匆匆忙忙回到凤凰客栈之时,青铜男人已为他备下药浴。
只因他易容改扮之后时不时要去拳市比拳,往往脱得只剩一条短裤,因此青铜男人与他易容之时全身都做了手脚。轻易水洗不掉,若要恢复原貌,还需在特制的药水中泡上一泡。
手忙脚乱洗过澡,十三郎甚至等不及喝一口水,打听到钟明镜出了门,便这样追了出来。
时隔七年,再以本来面目站在钟明镜面前,十三郎只觉心跳如擂,原本准备的一肚子话通通抛到九霄云外,只觉得口干舌燥。
两人相视无言,钟明镜是怕从梦中惊醒,十三郎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就这样急切而又克制地看着对方。
末了是十三郎往前跨了一步,他吞了口吐沫,开口道:“我没打伞。”
这样没头没脑一句话,不在十三郎绞尽脑汁想出的任何一句开场白中。
然钟明镜在听到十三郎声音的刹那,便再也没有别的念头了。
管它是不是梦呢。
钟明镜大步上前,呼吸急促地在十三郎面前站定,他一把将油纸伞塞进对面人的手中,伸掌抚上十三郎的脸颊。
触手的肌肉温暖而又柔软,和想象中的一样,皮肤隐隐透出的红色、散发出的药味,还有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在这一刻,通通烙进钟明镜的骨血中,这辈子都再忘不掉。
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能会返回头修修文,不改情节,只是改改错字
更新不知道还有没有,改完还有时间的话就有
提前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第六十九回易相逢
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之声不绝于耳。十三郎一手擎着那把油纸伞,歪着头将面颊贴在钟明镜抬起的手掌中。他忽然鼓了鼓脸颊,无声地笑起来,道:“你的手上茧子又厚了,看来这些年未将功夫落下。”
钟明镜并未开口说话,他怕稍一出声就会惊醒,眼前的美梦就会破碎。
这副模样看得十三郎心中难过,他面上却不显,只是笑嘻嘻道:“这么久不见,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钟明镜缓缓点头,他仍旧以为自己在做梦——只是这样的梦从前没未做过,他根本不敢奢望十三郎还能回到自己身旁。
十三郎于是缓缓伸出手扣住钟明镜的手,他动作又轻又缓,像是也舍不得惊醒钟明镜似的。
“这里有个茶楼,”十三郎一边抓紧钟明镜的手,一边眨了眨眼,笑道,“那里很安静。”
钟明镜颔首,反手将十三郎的手握紧。
“你带银子了吗?”十三郎拉着钟明镜往茶楼那边走,大约是觉得周遭太过安静了,便忍不住开口打趣他,“若是没钱,咱们俩喝完茶可要被扣在那里。”
如果,请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om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http://.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