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沾衣欲湿杏花雨。
早晨的微雨醉倒了长安的夭夭桃花,就连石阶上的苔痕都显出了一种桃花的妩媚。
自从暮雪涯跳了一回崖之后,江离就再也不敢逼她了。此时二人对坐,心平气和。江离安静地替她斟茶,她对他笑了笑,接过茶,喝了。
“难喝。”她说。
“确实难喝,”他叹:“将就一下。”
一众歌女睁大眼睛:为了这个神仙一样的公子,她们专门凑钱买到了时下最名贵的茶念生,为什么连一个小丫头都嫌弃?!
玉引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夜疏,对方一脸漠然,似乎又成了第二个江离——他也在死盯着暮小娘子。
“木头,你刚才说你要跟谁成婚?”玉引看着夜疏,却跟暮雪涯说着话。
“怀沙哥哥呀!”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哐当——咔啦——
夜疏石化了,砸在案几上,碎了。
“夜疏呀,”暮雪涯见状就笑眯眯对他道:“你不开心,是因为你也中意我么?”
江离嚼着这个“也”字儿,选择了闭嘴。
“喔,涯儿终于看到了我的情意么?”夜疏满血复活。
暮雪涯依旧笑着:“你钟情我,不过是喜欢我的样貌罢了;怀沙哥哥说要娶我,也不过是觉得我对他有用罢了。我对感情之事不太在意,可不代表我不懂。”
话音落,夜疏神色一僵,眸里欢喜尽数敛去。
“夜疏喜欢美人,恰好我是美人;怀沙哥哥喜欢有用的人,恰好我对他有用。”暮雪涯低头呷一口茶,淡淡道:“假如有朝一日夜疏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恰好是美人,那我一定会很乐意接受你的情衷的,毕竟——”她顿了顿:“我觉得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咳咳——
江离被茶水呛了个爽。
夜疏微笑问:“涯儿是认真的?”
“感情之事,有开玩笑的必要么?”她认真道。
蓦地,夜疏忽然有一种悸动,万年死寂的某种情感苏醒。
暮雪涯笑了笑,又道:“你如此,怀沙哥哥如此,其他让我喜欢的人,都是如此——真想不清楚戏本子里那些大家小姐挑个夫君为什么那么麻烦……”
夜疏闻言黑了脸:这丫头一口一个“钟情”“喜欢”的,其实在她心里,只要喜欢了,不论对朋友啊,对兄弟姐妹啊,甚至对花儿草儿啊的那些喜欢都可以拿来充作对夫君的喜欢——她根本不懂什么叫对爱人的喜欢嘛!
“喔,木头对感情之事倒是看得透得很嘛——磊落。”
玉引垂下眼睫,淡淡笑着。
感情磊落?
她的感情要是磊落,怕是会卑贱到尘埃里去。该怎么说,她的爱,只是为了利用他?
爱是真,利用也是真,可是他却一样都没放心里。
“玉引啊——”
她抬眼看江离。
“明日是礼部试士的日子,那分魂就要在皇宫动手了,你要守在这里,一来随时应对皇宫外的突发事件,二来也能护好涯儿。”
暮雪涯闻言,开心了:“我和长安城的人可以作比较啊!”
江离微微一笑:“如果实在难以顾全,涯儿,你就要舍生取义了。”
暮雪涯:“……”
“喔,美人姐姐,你们都在啊。”
顾长煦眼里只有美人姐姐,和人称代词。玉引笑着打了个招呼,继续喝茶。
“长煦啊,那个歌女的案子怎样了?”江离如是问。
的确,自从彩彻死了,先是龟兹邪教扰乱中原,又是金伯遵的信,却唯独找不到彩彻的真正死因,这也难免让人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