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煦坐下,道:“彩彻嘛,死因不过是自尽,但是自尽的原因可就有的说了。涯儿,你打听到了什么?”
“彩彻啊,她有一个恋人,叫高陆文落榜士子罢了。”暮雪涯道:“奇怪的是,彩彻死了,这个高陆文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根据金朗对彩彻的感情,未免让人猜测是金朗杀了高陆文。”
“不对,高陆文没有死。”顾长煦凝眉道:“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他明天就会在礼部试士的时候现身。”
“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因为彩彻啊。”玉引微微一笑:“要我是金朗,想得到一个心系他人的歌女的心,最好的办法不是杀掉情敌,而是让高陆文失去一切尊严,然后逼出他人性中的恶毒与卑劣,去伤害最亲近的人。彩彻她也是人啊,受不了爱人的伤害,你说她会不会选择一个爱她的人?”
众人:“……”
江离默然:在她心里,爱情竟然可以当成获取利益的工具么?
“玉引丫头想的真阴暗,”夜疏咋舌:“你们从始至终都想着金朗是凶手,为何不想想高陆文呢?他在这场谋杀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涯儿,你方才说高陆文是落榜士子,他出身如何?才华如何?人品如何?来长安几年了?”
暮雪涯想了想:“高陆文是一个在长安待了十三年的普通的穷书生。”
普通,似乎打开了案情的一扇窗。
普通,没有过人才华和活络的人缘,穷,这似乎给他的落榜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一点不对,”顾长煦忽然道:“他才华并非普通,他的诗词很好。在我来到长安之前,醉香苑里姑娘们唱的曲儿都是他写的。考诗词骈赋的,是进士科,而高陆文只是考中了明经科。”
诗词很好,为什么考不中进士科?
有人做了手脚。礼部侍郎,管科举之事——金朗,礼部侍郎。
这一切都很明了了,高陆文屡次不中,是因为有礼部侍郎因为嫉妒,剥夺了他高中的资格。
“如此,”江离叹气:“凶手便有三个人了。”
“而彩彻,才是主谋啊。”夜疏应道。
“你们的意思是,”顾长煦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彩彻为了高陆文,居然自杀了?!她知道金朗联合秦梦苏想得到她,然后她将计就计,用自己换来高陆文的一次高中?!”
暮雪涯摇头:“可是这也无法解释彩彻自杀的原因啊,除非她是在利用金朗的愧疚,以保证金朗不会骗自己。”
玉引问道:“你们觉得,高陆文他一个穷书生,耗在长安十三年,他看重什么?”
“声名?权势?大济天下苍生?”顾长煦迟疑道。
“这些都没错!”玉引再次化身高陆文:“假如我是高陆文,一个文人,喜欢一个身份低贱的歌女,是因为我不在意身份,为什么不在意?因为我自卑,我穷,十三年也过不了明经科,只能和彩彻这样的人在一起。且不说这份感情里自怨自艾有多少,彩彻一面跟我好,一面却跟了三番五次阻挠我高中的人,你说,这算不算背叛?于是我悲愤之下忘了彩彻对我的付出,辱骂她,伤害她,最终逼死了她!”玉引一拍手:“所以说啊,高陆文或许根本对彩彻就没有爱,只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悯。而彩彻呢,所有的爱尽数给了高陆文,却没想到养出了高陆文的贪欲,最终自尽。”
一番话,说得众人摇头啊摇头:玉引这美人,不好找对象……
暮雪涯和顾长煦两个对情爱之事懵懵懂懂的娃很明显就受了影响。顾长煦感激地看了暮雪涯一眼:“涯儿,幸亏你跟我解除婚约了。”
暮雪涯脸色也差:“幸亏你答应了。”
江离给玉引斟茶,轻叹一声:“玉引啊,你喝茶,别再说话了。”
“年纪轻轻,倒是看得透彻。”夜疏莞尔:“当初我要有玉引一半清明,就也不会让人骗的那么惨了。”
一瞬间,众人耳朵都竖起来了:夜疏的情史……
“怎么,你这老不正经的也有真的动过情的时候?”江离饶有兴趣。
“是啊,当然有真正动情的时候。”夜疏淡淡笑着:“可惜我说什么她都不信我,而她说什么我也都信了。最后天南海北各为客,而今想来,也是当初梼昧,呵……”
众人默然。暮雪涯想了想:“节哀。”
夜疏:“……”
“现在讨论高陆文对彩彻的情感还为时尚早,只得等到明天礼部试士结束后,金朗的动静了。”顾长煦道。
“唔,有人来了。”夜疏透过窗棂看外面,对顾长煦道:“找你的。”
顾长煦嗤笑一声:“黄鼠狼~”
嘴里这么说着,还是起身下楼。
“我很好奇这少年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为他爹昭雪。”夜疏慢慢呷口茶:“不过在我看来,有时候仇恨也未免就是件好事。”
江离闻言,看着玉引,后者含笑饮着茶,叹一声:“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