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晒到太阳呢!”星辰不相信,着急地抱住云谲的小腿抱:“可是、晒到皮肤不是只会烫伤吗,为什么眼睛也看不见了?”
“无所谓,别问了,瞎都瞎了。”
“不是,什么叫瞎都瞎了,到底哪个混账弄的,是不是公会的人,还是秦川?你别骗我!”
“你自己呢?”云谲不紧不慢地抽开手,朝着声音的方向说:“没被感染吧,林修境有把你治完全吗?”
星辰看着他操心的样子很心疼,不由自主地捧住他的手,在唇边珍惜地亲了亲,□□着他干瘦的手指:“我很好,现在已经变回正常了。”
“那就好。我差点都——”
“差点什么?”
“如果你还不回来,我就打算去公会自首了。”云谲云淡风轻地说着,好像那些受过的伤都是经年已久的琐事。“我经不住白凌再拿你威胁我一次。”
听了他的话,星辰更加自责,他无比后悔,后悔自己曾经暴力又蛮狠地对待云谲,到如今,那些历历在目的画面,反而成嘲讽的恶语和尖锐的剑,蛰得他锥心刺骨。“哥,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看什么,没什么好看的。”云谲的表情慌张起来,僵硬地撇开脸,尽可能用轻松的语调说:“还留着疤,很丑。”
是的,很丑。就像他身上的伤疤,虽然已经反复结了痂,也光滑如初,但不代表没疼过,没难受过。
即便再怎么习惯被虐,他也无法没心没肺到真正不在乎。瞎了就是瞎了,他已经跟普通人不一样,没办法跟翟星辰站在一起,也没办法保护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累赘。
“哥,你不要反感,我就简单地看看。”
星辰抚摸了一下云谲的脸庞,反而被他不留痕迹地躲开,“瞎子没看过吗?电视上经常播,就是我现在这副样子。”
“好好,你别生气。”星辰半蹲在云谲面前,对着受伤的眼睛仔细地观察着。“我看一下,不然不放心啊。你别急,如果没什么大碍,我们就去看医生,肯定能治好。”
“要看是吧,好,让你看个够……”
男人大口地喘气,想着对方迟早都要知道,便粗暴地一把解开了绷带,一圈圈绕开,露出受伤的眼睛,他的眼睛依然好看,明显的外双,纤长的眉睫,可是眼神是木讷的,像一潭死水,被灼伤后细碎的疤痕也沿着眉角铺开,像揉皱的宣纸的一角。
星辰呆呆地望着皮肤上的伤痕,他的心痛着,胸口被一下一下顶得厉害,不知该说什么,因为无论说哪些,都显得多余而没有意义。伤害已经造成,道歉是没有意义的,多少句对不起,就可以换算成多少道刀口,重新割在那人的心口上。
“怎么弄的……”星辰蹲在地上,难受地揪着自己的心脏:“一定是犯病的时候,对不起,我当时……”
“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选择。”
云谲摇摇头,不想说下去,他执拗地抽出自己的手,陷入沙发里面,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瘦骨嶙峋的,像一个生无可恋、倒数着死期的小老头。
他在拒绝他所有亲密的动作。
星辰很快就察觉到了,毕竟云谲受过那么大的伤害,短时间内,不可能回到从前那种状态。但星辰更怕太急了,反而把人逼走。时间也差不多了,想到这,他重新把云谲的手握在掌中,换了个话题,一五一十地把翟启明的死因说出来。
云谲却不这样认为:“就算人不是我亲手杀的,但你爸,确确实实是因为我的口腹之欲,才失去逃命的能力。所以我也算间接杀人了,你没必要为我洗脱,我做过很多坏事,现在所有变现的惩罚,都是报应,都是我罪有应得。”
“应不应得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
星辰看了看表,心切地跪在云谲面前,扶住云谲的肩膀:“哥,咱现在没时间说这些了。你知道最近市里飞机多了很多吧,现在中央要放弃南市,所以猎人公会要搬走了,换成其他军营来管理,这相当于把南市隔离成监狱啊!我还听说了,上面有政策表示,一旦南市发生暴/乱,军队可以采取武/装手段!”
云谲点头,显然是料到了:“所以那些飞机载的,都是些生化武器吧。”
星辰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政策施行的前提是南市发生暴/动,但暴/动的定义是什么,多大规模才算暴/动,根本没人知道。像这样封闭式的管理,又排除公会的干涉,只会让吸血鬼越来越多,人数越来越少,所以这个前提迟早会成立!”
“嗯,我能猜到。”
云谲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腕上的弹痕,他原本以为,那一战能改变以往的格局,现在倒好,连整座城市都要被当成烂肉一样割掉。或许真如白凌说的,他已经算好了每一步,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逃不出他花费十年织出来的一张网。
说起来,每个人都很倒霉,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站在正义那一边,到头来还不是颗弃子,苏池航最惨,白白忍受了那样的虐待,也白白亏了那些顽强抵抗的几百条人命。
如果那晚,自己没有一时心软就好了,把白凌杀掉,说不定结局不会那么糟糕。
☆、撤退之日
“跟我走吧,哥!”星辰心急地劝着他:“我们不是圣人,救不了那么多人,但至少我们可以救自己!现在走,还能赶得上末班机。”
云谲摇摇头,推开他,“我不能走。”
“为什么?!都到这份上了,为什么还要逞强?我不会让你任性的!”
“走?去哪儿?你以为除了南市,还有地方可以容纳一个自带病毒的病人吗?星辰,我是吸血鬼,会传染的那种!”
云谲的呼吸因为激动而变得急促起来,双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就算我们逃得掉,为了保护其他人,他们会抓我去隔离,去精神病院,甚至会把我抓紧牢里,也许不会像在高塔里那么惨,但有生之年,肯定放不出来!我还不如在这个小房子里自生自灭。”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悲观。我们离开后,可以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不抛头露面,你发病就由我来养着,有谁知道你身上带着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