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觉使劲吞咽,嘴里空了,他放下碗,用力擦嘴,嘴角都擦红了,他抓起周游的打火机点烟。
周游面朝莫正楠,继续道:“可乐没动手,留下了他的护身符,算作给我的一个提醒,我感谢他,他当我是朋友。昨天我想了一整天,我怂,胆子小,我要命,不要钱,不要名,不要别人喊的一声’游哥‘,你放了倪秋,我立马走人。”
“就这么走了?你手下那么多弟兄,你打算怎么安抚?告诉他们是我逼走你?说出去不好听吧?”莫正楠双手撑着下巴,指间夹香烟,他一说完,费觉就咳嗽了起来。他别过脸不停咳嗽。
周游看着费觉,说:“那你想怎么样?你是大佬,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听你的。”
费觉抬起眼皮,狂灌茶水,他打了个饱嗝,一手摸着肚子一手伸长了瘫坐在椅子上,他吸进一大口烟,许久才见到两道青烟从他鼻子里喷出来。
他谁也没看,一言不发。
莫正楠问周游:“你之前是不是去见了方兴澜?”
周游纠正他:“我给可乐守夜,他来找我,劝我做污点证人。”他强调说:“我不会出卖社团,这一点你放心,这一点仁义道德我还是讲的。”
讲起“仁义道德”四个字,他加了重音,费觉转头看他,烟送到了嘴边,费觉抽烟时,周游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他的表情。周游遂道:“你来干什么?”
莫正楠指着费觉:“你说他?”
“他不是死了吗,来这里干什么?”周游说。
费觉摇摇头,周游笑了,冷冷道:“干吗?装酷,装哑巴?”
费觉直了直身,从腰后抽出把枪放在桌上,他按住那把枪,照旧不说一个字。
莫正楠的眼神从费觉那里移开了,又盯住周游,不急不迫地道:“条子最近追得紧,陈太的事,还有红虾的事,都不好糊弄啊。”
周游很干脆:“好,我顶。”
莫正楠也很干脆,拿出了一把枪,两只手机放在转盘上。它们全都装在塑料袋里。东西转到了周游面前,莫正楠什么也没说,周游正要收东西,费觉道:“这是什么?”
莫正楠护着火苗点烟,周游道:“我杀红虾的枪,还有红虾的两只手机。”
莫正楠打了个电话,不消片刻,倪秋就被人推进了大堂里。周游收好了桌上的东西,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去警局自首。”
莫正楠一笑,冲倪秋招手:“倪秋,过来啊,大家都在呢,等你吃饭。”
周游这时走到了费觉身边,两人对视了眼,费觉收起了枪,在烟灰缸里拧灭香烟,也转过身喊倪秋:“小泥鳅!这儿呢!”
倪秋看到费觉,眼睛都亮了,小跑着过来,喜不胜收:“费觉!你还好吧?!你你你你……你是不是瘦了??”
费觉伸手拍拍倪秋的脑袋,笑着看他:“你脸上怎么了?”
倪秋扫了眼周游和莫正楠,慌忙擦脸:“我自己摔了跤,撞青了。”
费觉说:“我送你回家吧。”
莫正楠两眼一眯,没声响,看着费觉和倪秋,倪秋更乱了,结巴道:“可是你,你你,不是不能在外面,你,他们……他们……”
费觉摆手道:“没事。”他起来了,从头到脚一比划,“你看我不好好的吗?莫阿公只手遮天啦哈哈。”
费觉说着,便揽住倪秋往外走,莫正楠也站了起来,他走到窗边,支开些窗帘往外看,说道:“不用去警局了,方sir盯梢这么努力,你直接去犒劳犒劳他吧。”
他对周游露出了微笑。
倪秋不解,问周游:“你去警局干什么?”
周游无声地扮了个鬼脸,自己给自己倒茶。
倪秋便向费觉求助:“周游怎么了?他要去哪里?你知道他要去哪里吗?”
费觉说:“我们走吧。“
莫正楠亦道:“嗯,你们先出去吧。”他喊了声费觉,“在家等我。”
周游闷下杯中茶,冲费觉敷衍地挥了挥手,当作是告别了。
费觉推着倪秋走出了大堂,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倪秋却不肯走,还想回进去,费觉一把扯过他,眉毛高耸,低喝道:“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回去干什么?跟我走!”
倪秋更不干了,扒着门把手,越抓越用力,他龇牙咧嘴瞪费觉:“你告诉我周游到底要去哪里!”
费觉一根根掰他的手指,道:“他不会有事!你跟我走!”
倪秋道:“要是他出事了怎么办!”
费觉一抬头,对上倪秋的眼睛,气息一促,捏着倪秋的肩膀,沉声道:“你听我说,倪秋,你们两个,只要能过了今晚,谁都不会有事,他现在不留下来,你也活不下来,他留下来,他还有一线生机,你懂吗?”
倪秋迟缓地摇头,他不懂,一点都不懂,但他的手松开了,他抓住费觉的衣袖,问他:“你相信你自己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