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川唇角噙着笑意,对她的求助不屑一顾,似乎真有任其自生自灭的趋势。
徐曼丽拿酒杯坐过来,顺手倒了两杯红酒,递一杯给他:“辰川,就当是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再帮我一次。”
“你要我怎么说?说我梁辰川夺人所爱还是说徐曼丽投怀送抱?我一向认为你不笨,但是这一着,你真是笨透了。你以为这么一来被逼到绝路的人是谁?是你自己。”
徐曼丽端着高脚杯的手一抖,紫红色液体在杯中激起涟漪。
辰川冷眼看她的反应,声音似结着一层霜:“更或者说,是你背后的人,有意逼你到绝路。”
背后的人?她下意识地松开手,酒杯滑落,汁液溅到乳白色地毯上。酒红色混着血的鲜红色,满地蓝色玻璃碎片渣子,整个画面分外诡异。
“仔细想一想,这件事情谁获益最大?如果我接受你重归旧好,他就能如愿摆脱你们的婚约跟清越在一起,而毁约的罪名在你;如果我不接受,你也避免不了媒体曝光劈腿不贞的骂名,他更可以名正言顺跟你分开,顾世年那里也好交代。无论怎样你都难逃舆论谴责,而他如愿以偿,高枕无忧,万无一失的算计。”
徐曼丽怔住,原来顾子维连她都没有放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
“如果仅此一件事或许还不足以证明什么,偏巧我前不久刚查到恶意收购东瑞股份的幕后黑手,正是顾子维。”
所以辰川自省过,是自己太轻敌才给顾子维以可乘之机,不过当他准备以全力应对之时,来势汹汹的顾子维毕竟经验不足,未必是他的对手。
“倒是你,徐曼丽,我劝你小心为好,你斗不过他。”
她无力地向沙发后背仰面倒下去,脸色变得惨白,天花板是木制的素色,却看得人头晕目眩,倒反而凄凉地笑起来:“其实无所谓了,早就走投无路了。”
“他威胁你?”辰川微微挑眉。
“是我自作孽不可活,过去做过的事情只能自己承担后果。其实我只想活得体面一点,有什么错?我一个女人独自打拼到这一步不容易,很多事情都迫于无奈。”
辰川顿了一顿:“他调查过你的历史了?”
“是啊,我的……”徐曼丽突然住嘴,她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辰川居然知道?她那么苦心隐瞒的过往,他原来一清二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用那么大反应。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娱乐圈的潜规则我也略知一二,当年《青藤》的女主角为什么起用没名气又没背景的你,后来你又怎么一路坦途到现在的位置,其实在我们交往的时候就有人来告诉过我原因。”
她赫然站起身:“……你,在那时候就知道?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因为没那个必要。我跟你交往时或许不够爱你,但绝对是全心全意。历史是过去的东西,我不在乎。当然,因为相遇太晚而无法拥有这个女人的过去是一种遗憾,所以我才会更珍惜跟她在一起的现在和未来,尽全部所能弥补我们之前的空白。”
过去不是问题,问题是对方能否放下那段过去。就像苏清越,她与顾子维历史横亘在他们中间,终究变成一道越不过的天堑。
徐曼丽久久没有说话。原来她一直极力隐瞒的那段自己看来可耻不堪的过往,辰川早就知道。他甚至没有拆穿,最大程度包容她的过错,全心全意对待她,到最后竟是由她自己推开了他。
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这个自己不曾释怀的男人是真的值得她去爱。她愿意回到辰川身边,无关复仇,无关顾子维,无关其他任何原因,只出于一颗真心,她必须和他在一起。
“但是现在怎么办?”徐曼丽问。目前楼下不肯散去的记者才是最急迫的麻烦,她这才知道什么叫惹祸上身。
辰川沉吟,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接通。
“顾子维?”
徐曼丽愣住,辰川做事总是出其不意,没想到他会直接对话顾子维。
“请你现在过来一趟,梅园公寓。带一些人手,我想我们对话你应该不希望被媒体打扰。徐曼丽还在这里,当然,不要让清越知道。我们等你,再见。”
通话结束得非常迅速,辰川放下手机,眉间皱着一抹难言的苦楚。仿佛就在那么一瞬间,他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但徐曼丽不敢问,因为她同样看见他隐忍的怒意夹杂在愁绪之中,蓄势待发。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顾子维如约而来。他带的保安人员将记者驱散或拦截,整座公寓大楼保护得密不透风,不留任何可趁之机。
公寓内,三个人坐在破碎的玻璃与凝固的血迹前良久无言,情形颇为诡异。
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梁辰川,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清越在哪里?”
顾子维坐在梁辰川对面,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猜度他提问的意图,稍后才说:“她刚回医院。”
辰川又沉默下去,左手握着右手,触碰到腕上的伤口,还是疼得皱起眉头,也许在更久的以后,他都只能从别人口中知道她的消息,这么一想,痛楚蔓延到身体里,一点一点侵蚀着整颗心。
顾子维含笑对着辰川:“这该是你最后一次关心清越。至于以后,无论她在哪里,做着什么,你都没有权利过问,我更没有必要再回答你,你最好能明白这一点。”
刺痛划过胸口。辰川却回之以笑,无懈可击的风度:“很抱歉,顾先生,我不太明白。你要用什么立场来警告我?清越的前男友?”
“我跟清越在一起三年,我们有过一个共同的孩子。”
“如果当时你念及一点旧情就不会把清越逼到那种地步。抛弃一个怀孕的女人自己飞黄腾达,顾子维,”辰川伸出食指,指他,一字一顿,“你真没种。”
顾子维脸色赫然煞白。但毕竟是非同寻常的修养,并没有当场发作。嘴唇微抿,并不太自然,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说得真好,只是不知道梁先生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我是清越的合法丈夫。”
“哈!好个合法!这话如果放在昨天大概还能唬住我,但是现在,梁先生难道忘了?你们已经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