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沈华中学时期写作文有这个劲头,他也不用那么费力去编佶屈聱牙的名人名言凑字数了。
至于谭景和看到作何感想,沈华是不晓得的。
……反正他第二天发现谭景和给他回了篇六百多字的。
有时候沈华觉得他们是真的若无其事,有时候又觉得这只是披着一层若无其事的惴惴不安。
谭景和曾经和他讨论过,剥离有没有可能是变回人的前奏。
沈华当时沉默了很久,没忍心打破这个脆弱的希望。
他们真的太需要一根稻草来救命了。
当时他变过来可是没打一声招呼就变了,没理由现在跑出个如此痛苦的前奏。
而且沈华每次经受苦痛时都觉得这是极限了,下次却又能微妙地更难以忍受一点。
他跟“困意”拉锯了这么久,臣服的次数也并不少。沈华说不准他有幸坚持下来时是因为什么契机,大概只是想到谭景和时那一刹那的柔软吧——多挨了那么一瞬,然后就胜利了。
可惜胜利了还是要昏迷,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如果这真是所谓前奏的话,说不定他还没变回人,就会先碎成粉末状,迷失在痛苦里了。
在极偶尔的时候,沈华会升起直接听之任之的念头。
直接睡过去就好了嘛,没有痛苦,没有零乱,只有永恒而宁静的黑暗。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惜他到现在都没敢付诸实践。
不怕别的,他只怕如果真的毫无波折地沉入睡眠,他下次就再也没有苦熬的勇气了。
那不是要他自己放弃他们朦胧的未来?
所以还是算了吧。
第18章十八章
谭景和披着一身清寒匆匆进了屋。
一进门,他心头那点明明灭灭的烛火就倏地暗了下去。
这几天他总是一得闲就急忙忙地往家里赶,生怕错过一点沈华醒着的时间。在路途之中,即使是心急中夹着忐忑与担忧,到底是怀着一点灿烂的希冀的。
……或许玄关处正懒懒地趴着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猫,在等着他回家呢?只要他一开门,就会敏捷而轻快地扑在他身上,把脑袋搁在他肩窝里滚,喷出的鼻息都是一团暖呼呼的烟火气。
可惜他一开门,面对一室冷清而寂静的空气,就知道这点幻想十有八九只是幻想。
可是谭景和实在是很想和沈华坐在一起,一起逐字逐句地看他那些鸡零狗碎的感想,然后一句句地,亲口告诉他自己所遇所感、所思所想。
你说杨柳发出新芽,我便告诉你,今日绵绵春风卷起了一朵碎梨花,落在我手上。
花瓣很软,很嫩,泛着香。
我想改日和你一起去看一树梨花开得烂漫,让你也去闻闻满园的香。
谭景和从口袋拿出这朵已经发皱的花,轻轻嗅了嗅。
这花都已经掉落了好几个小时,谭景和也没有仔细保存,自然是面目全非了。
……但是仔细闻,好像还是有一点幽幽的香气,不屈不挠地昭告着它以前也曾柔软地盛放过。
谭景和把整朵花放在沈华鼻下,心里期待他能早点醒来,这样说不定还能闻一闻未尽的香气,摸一摸花瓣里残存的湿润。
来自一窗之隔的、清新的气息。
他一路匆忙的希望落空,一时间并不想**正事,只想做些乱七八糟的恶作剧把这一段低落的心绪敷衍过去,才好收拾出一副若无其事。
于是谭景和就把沈华颠来倒去地揉,随心所欲地左一捋右一抓,把他整身毛都搓得乱蓬蓬的。
谭景和满意地倒退了几步,远远地望过去,发现沈华这样显得胖乎乎的,乍一看还挺有生气。
他这才露出了一点吝啬的笑意。
谭景和端详了好一会圆润了许多的沈华,才回头去开电脑。
从进家门的第一刻起他就想一览沈华给他的留信,非常想。
可是沈华沉睡的时光那么漫长,他如果在一开始就把它看完了,那怎么行?
只好按捺住渴望,把一些有的没的都过一遍,直到心中蔓延的雀跃再也压抑不住,把“好东西要留到最后”这道禁制掀翻,肆无忌惮地指挥谭景和从心所欲。
不过当谭景和把留信翻来覆去地读过几遍后,这个撺掇着他不管不顾的罪魁祸首又会蔫巴巴地躲起来,再度把“好东西要留到最后”这句话奉为圣旨。
他的欢喜可怂可怂了,又善变,轻易就被沈华左右。
谭景和用期待和按捺给这份短短的杂记裹上了厚重的礼盒和华贵的丝带,让藏在字里行间的心意足够的甜美和持久,可以令他靠着这一点喜悦,撑过空荡的寂静。
可等他终于下定决心,像个鬼鬼祟祟还自欺欺人念叨着“我只吃一个”的小馋鬼一样,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精美的包装,却发现天鹅绒之上空空如也。
小鬼忽然发现,原来他昨天吃的无数个的“一个”里面,已经悄然包含了最后一个。他再也不能一边偷偷摸摸地伸手抓糖,一边慌里慌张地说就一个、一个。
任性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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