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没有留信。”谭景和平静地想。
然后谭景和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余光之中瞟到了今天的日期。
他奇怪自己竟然看的这么清楚。
沈华上一封书信的日期早就被谭景和铭记在心,可他不信邪似的,还是再翻查了一遍。
两位数的加减法简单到连一个怀疑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果然是四天过去了。
沈华之前失去意识的最长时间是两天半,即使算上不断的增长,也不会长达四天。因此谭景和像火烧眉毛一样地赶,因为这是他应该清醒的时间。
就算扑了个空,谭景和也是如此的笃定电脑里会躺着一封鸡零狗碎的情书。
他以为他会收到平安的信号。
接下来的两天里,谭景和时不时就突然伸手过去探沈华的体温,直到他冰凉的手摸到一点隐隐约约的、恒定的温度,他才敢心有余悸地松口气。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第六天的傍晚。
灯安静地暗着,半拉的窗帘隔开了本就微弱的光线,一室昏暗。
谭景和坐在床上,失神地望着盘踞在床头柜上的沈华。
他的腰挺得笔直,头却是垮的。
那只熟睡的猫恬静地窝在那,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团粗糙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融在了冥冥夜色。
直至这团阴影忽然瑟缩似的抽搐了一下,才从凝滞的晦暗中挣脱了出来。
再次成为一个有魂灵的活物。
谭景和看着沈华抬起头来,那条低垂的尾巴终于再度张扬地摇曳在湿润的空气中。
一瞬间他近乎热泪盈眶。
谭景和低低地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直到感受到手下毛茸茸的脑袋在微微活动着,他挺直的腰背才终于塌了下来。
他想:“还活着。太好了。”
谭景和怕沈华还处于刚醒来的恢复期,确认了之后并不多做动作,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
然而沈华这次却比以往精神得多,他低头啜饮了几口谭景和摆在一旁的水,就轻巧地跳到了谭景和腿上。
沈华用头抵着谭景和的手,一点一点温柔地蹭着他。
谭景和道:“你睡了六天。我很担心你。”
沈华小声地喵了一下,心说,我都知道的。
你做的所有事,我都知道。
谁的手抚过我的毛,花瓣掠过鼻尖的香,由盛转衰的光线,打开又合上的门。
你的离去与归来,期盼与失望,执着与惶惶,我都知道啊。
只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谭景和说完这一句就不再说了,由着沈华蹭。
他全身血液好像这才奔腾起来,冲向四肢百骸,原先一片冰凉的手渐渐回温。
等到谭景和手心都出了点汗,沈华才满意地一点头,开始交代始末。
他说:“我醒了四天了。”
这四天里他有听觉、嗅觉、知觉,可是不能视不能言不能动。沈华知道光线的蹁跹,时光的流逝,也曾经不安地想这是不是尽头,一切终归于黑暗。
可是最终他只是在沉寂里,嗅着谭景和的味道。
然后迎着蒙蒙的光,睁开眼睛。
那朵**瘪的花维持着盛开的模样,枯败在浓稠的沉郁之中。
远处暮色四合,黄昏轻轻拢着一寸孤立无援的清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不定时。
第19章十九章
大概是否极泰来,熬过了宛如迎头一棒的四天,沈华领到了那颗甜枣。
他接连两天都恢复正常,再没有无缘无故地就倒地不起。以前的昏迷可以直接代替睡眠,醒来后生理上不会再有困意——即使精神上是蔫蔫的,疲惫得恨不得清空自己,然而脑袋却针刺般的细细密密的疼。沈华神智一有松散,就猛地一抽,整个人不住激灵。
沈华很久没有真正地睡过了。
可是就算遇到了这一反常态的风平浪静,他也不太敢睡。清醒的时间太短暂,沈华不知道还能留住多少。
他不肯把斑斓的世界让给沉默的黑暗,更吝啬地不肯错过一点谭景和在的时光。
留恋凝成了滤镜,让沈华的每一眼都覆上了一层奇异的色彩,光怪陆离,却又折射出一圈剔透柔和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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