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的体质强些,三十圈不费力便跑了大半,我却是个缺乏运动的,虽然一天不落地练习软骨功,练得手脚发暖,但是还不能够化成我的耐力,跑到第二十圈的时候,我已经是气喘如牛了。双腿沉重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恨不得没了那两条灌了铅的腿,但又希望有人能够赐给自己一双跑得快些的长腿。
林肃霜看着那跑得歪歪扭扭的少年,眼睛一眯,招来身边的手下,悄悄耳语了几句。那手下惊愕地看了一眼场中,再看林肃霜的眼神,立刻点头称是,跑开了。
我现在只能够听得见自己轰隆的心跳声和风箱一般粗重的呼吸声,心中的那根弦随时都有可能断掉,唯一支撑着自己的,就是在这儿长久地留下去,长久地站在落雪身边的想法。突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伴随着的是一阵惊呼。我回头扫了一眼,灰尘扬起,有人骑着一匹马直奔我而来。
离我越来越近,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加快了腿上的速度。场边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一定是那个林肃霜的……果然是个狠角色,竟然用这样的方法来逼我跑。
落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悬到了嗓子眼儿,却偏又发不出声音来。
世上的事情,向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感觉自己精疲力竭,踉跄了两步随时会跌倒,然后被马蹄踏过的时候,却突然感觉丹田处涌上一股热热的气息来,好像源源不断的力量,灌输到了四肢百骸之中。
心中一喜,脚步轻盈了许多。场外的人看着,也是轻“咦”了一声,眼中露出惊疑的光来。
但是好景不长,到最后一圈的时候,胸口突然一阵滞痛,脚步一顿便栽倒在地上。那马在离我极近的地方刹住了脚,嘶鸣一声。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流出来,周边的声音都模糊了,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落雪反应过来之前,已然飞身跳进了围场中,将苏凌抱进了怀里。颤抖着用手探他的鼻息,觉得他的呼吸还平稳着,这才放下心来,手指抹去他人中处的血迹,将之打横抱了起来。
经过林肃霜身边的时候,怎么也没忍住:“我知道将军是想激发他的潜能,但是也不能将人逼得太狠了……”
林肃霜什么也没说,脸上看不出阴晴。直到廖凯过来问对策,才淡淡地开口道:“找军医帮他看看,暂时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至于本章中为何会有说曹操曹操到,只是谚语,看看就好……
☆、得福
等我醒来一个时辰后,我不得不觉得,这次虽然惊险了些,毕竟自己还是因祸得福了。
军医为我诊了脉以后,惊诧地看我一眼,又反复查看了两三遍,这才道:“看公子脉象,似乎是因为无意中动用了贮藏在体内的内息,但是这内息偏生又不是公子本人的,阴差阳错打通了血脉,却险些走火入魔。”见旁边落雪紧张的样子,他又加上一句,“现在已经没事了。”
照军医的说法,加上落雪的解释,我才知道以后自己可以练习一些内家功法,学功夫也会一日千里,听上去倒是好事一桩。
“可是,苏凌,你的内息是谁打入你身体里的?”
我愣了愣,想起了死去的那人,这才将狱中的事情和落雪讲了:“……我叫了他一声师父,他便自杀了,就好像活着便只是为了这件事而已。”
落雪轻轻握住我的手:“你心里很难过。这么久了,你都把这事藏在心里,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我笑着摇摇头:“已经没事了,师父走的时候是笑着的,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在牢里一呆便是多年,但是想来他也没有遗憾了。”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是师父让我从娘的死之中走出来的,虽然刺激大了些,但是我也知道,世上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苦难着。落雪……上次你跟我说的事情,我仔细考虑过了,我答应你,等我们回京城,就跟皇……父皇和解。”
“当真?!”落雪露出惊喜的表情,“太好了。”他看起来格外开心,眼中都放出明亮的光芒来。
隔了小半天,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林肃霜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着人将饭菜放到了我身边的小几上:“身体,无碍了么?”
“让将军担心了,都怪我平时疏于锻炼,这才会一时适应不了。”
他没回话,坐到了床边,握起我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按住了我的脉搏。他的手因为常年舞刀弄枪,虎口和手指指腹都有一层薄茧,我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将军也懂脉象?”
“我不会治病,内伤却是知道一二的。听大夫说,你有走火入魔的征兆,想来是自己练了武功,一时没有注意才会这样。”他顿了顿,“万一苏公子在北关落下了什么病症,便是林某的失职了。”
他的语气还是凉凉的,听起来有些不舒服,但是我也只能将之理解为另类的关心了。
一时间,我们仨都没有再说话。
正当沉默压顶之时,林肃霜重新开口了:“苏公子,你坚持不了,又何必逞强呢?”
他已经没有再把脉,却是没有松开我的手腕,略有些粗糙的手心摩挲着腕上的细致皮肤,让我平白无故起了些鸡皮疙瘩,连忙将手抽出:“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三十圈对于你来说勉强了,为什么没有在中途放弃呢?就算你停下来,那匹马也不可能踩上你的,不是吗?”
我听他这么问,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回答了:“我只是不愿意放弃,三十圈而已,不管是不是超出了能力的范围,总不能够还没有坚持到最后一刻便轻言放弃。”眼光不由得瞄向了落雪,正对上他的视线,他微微一愣之后,于眼底浮上一抹笑意,我知道他是听懂了。
林肃霜将两个人微妙的互动看在眼中,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隔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苏公子好好再休息片刻,下晚的时候才可以进行适当的运动。想来明天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他说完了便离开,在他掀帘子的那一刻,我对着他的背影道了声:“多谢林将军关心。”他脚步停了一下,似乎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即消失在了帐外。
落雪见我还在看门口,伸手在我面前挥了挥:“怎么?还看不够?”
“怎么会?”我轻轻刮了一下落雪娇俏的鼻梁,在他唇上飞快地落下一吻,“你才是,这就吃醋了?”
对能让脸皮薄的落雪脸红的小动作,我一向是乐此不疲。果然看见他的眼神又闪烁起来,轻轻在我腿上拧了一下。
帐内一片温馨,帐外却是一片冷清。十五岁少年的手腕尚精细着,留在手心的触感像极了当年的映雪。而他看着云落雪的眼神,又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只是如今,映雪和自己已经隔了一条难以跨越的天堑。不是图云与北国的差别,而是两个人的心,已经在自己决定独自前来边关的前一天,失之交臂。想来现在已然是差之千里了吧。
因为自己和映雪的世界中,出现了一个人,让映雪一见倾心。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自己的锋芒,自己的光彩,为了能够站在映雪身边而努力得来的那些东西,都成了讽刺,于是像云落雪说的那样,用外壳将之藏起来。
执意来了北关,就是为了将那人永远地挡在关外,但是没过两年,映雪竟然甘愿作为质子去了北国。想到这儿,林肃霜笑得苦涩,他们俩现在应该在北国比翼双飞,映雪他,应该也能够笑着生活吧。
落雪从帐中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肃霜挺直着、却格外悲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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