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愈缠愈紧,突尔失去平衡重重一跤摔倒在地。
“只守不攻,如何取胜!”小玄见巨猿疯狂挣扎,心忖早晚逃脱,口中连颂早已设定的禁咒,却是去激启大宝背后的“天”字符印。
经过这些日的不断验证,他已知晓大宝背后四字符印各有对应:“地”字对应的是防御类符,“黄”字对应的是辅助类、治愈类符,“玄”字对应的是召唤类符,而“天”字对应的则是他眼下最需要的攻击类符。
“快快给我来道攻击符!”小玄心中急祈,只是时至今日,这炼符玄机产出的符始终无法预知及掌控。
巨猿满地翻滚,两条手臂终从网中挣出,即去撕扯已勒入皮肉的黏丝。
就在此刻,大宝背上的“天”字符徐徐亮了起来,嬉云叟突然看见巨猿上方现出一把模糊不清的墨色巨刃,竟达五、六丈之长巨,刃身布满符文,入眼震憾之极。
阿修罗王之刃!嬉云叟瞳孔收缩,虽知自己的灵兽已修炼至铜皮铁骨,但却毫不怀疑,这把传说能斩蛟枭龙的符刃可以轻易将之兵解。
小玄亦给唬了一跳,他并不知晓空中巨刃的来历,但从其上散发的强大威煞判断,给蛛网困住的巨猿已是命悬一线。
巨刃迅速清晰,隐隐夹杂着风雷声,嬉云叟突地大叫:“住手!认输了!”
巨猿与他相伴了数百年,虽然平日里少不了责罚打骂,但已情同父子。
小玄赶忙颂咒喝止,拘住了四下蹦窜的大宝,然而为时已晚,巨大的阿修罗王之刃完成了由虚至实的跨越,森寒的锋芒在巨猿惊恐的脸上投下一道极细的亮。
(第三回)蟹霸王
疯狂挣扎的巨猿忽尔通体僵滞,却是给一股渗入魂魄的杀意慑住了心神,饶有一身神力,竟连指尖也难动。
墨色巨刃徐徐斩落,嬉云叟面色惨然,心中明白,自己的灵兽绝对无法与之相抗。
墨色巨刃开始加速,巨猿毛骨悚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悲鸣。
嬉云叟大叫一声,跨过边线,疾朝演武场中驰去。
就在此刻,突见一道黑光电掣掠至,重重地撞在墨色巨刃刃侧,暴出一声金鸣巨响。
阿修罗王之刃一阵剧颤,刃上符文如波散荡,倏尔一闪而逝。黑光现出形来,悬浮空中,却是一支通体如墨形如令牌的物事。
原来是小玄眼见救应不及,急切中掷出了藏放袖中的役妖令,击退了魔刃。
嬉云叟这时方至巨猿身边,讶然立定,已是一身冷汗。
小玄心似有感,将手一召,悬浮空中的墨色令牌竟然调头飞回,稳稳当当地落入他掌内。
“好灵通的宝贝!”小玄心中喜讶,轻抚了下令身,将之收回袖中。
嬉云叟察探巨猿,见其除了惊吓别无大碍,遂将之收入随身法囊,这才转到小玄跟前,作揖道:“少侠修为非凡,更且宅心仁厚,可谓人中龙凤,老朽输得心服口服。”
小玄赶忙回礼,道:“前辈承让了,在下修为浅薄,此胜实属侥幸。”
嬉云叟点点头,连道两声好,哈哈一笑,转身离开飞回台上。
殿头官这时已自阎卓忠处得知了小玄的身份,高声宣道:“本场比试,吾朝少匠卿崔大人胜!下面有请签中第三十二数者出场。”
“强将手下无弱兵,迷妃调教出来的徒儿,果然身手不凡!”北台上的皇帝哈哈大笑。
“此子以符植入机关,着实别出心裁,甚有天分。”卜轩司接道。
“此乃皇上圣明,知人善任,匆匆一面,便破格委任,并命之前来参赛,否则明珠尚在蚌中,无人知晓呐!”侍立一旁的阎卓忠趁时大拍马屁。
“原来是迷妃门下!”逍遥郎君眼睛一亮,转去细瞧,只是小玄一直背对着北台,无法看清其貌。
第二场的对手是个华服公子,腰悬长剑风度翩翩,年纪身材与小玄相若,左臂擎一头雕,通体青碧,唯双瞳耀金,煞是奇异,傲色道:“小爷乃扈星飞,杳杳真人门下。”
小玄听他报得简洁,只道是个寻常修炼之人,却不知此子甫至场上,西台幕帘后便乱了起来,有妃子喊道:“大家快瞧,是国舅爷!是国舅爷!”
又有跟着叫的:“果真是国舅爷,娘娘快瞧!”
皇后早已看见,含笑道:“这小魔星怎也来了!竟然不告诉本宫。”
原来皇后与那扈星飞俱为皇朝四大梁柱之一卫国公扈鉴堂的子女,皇后闺名云倾排行第三,扈星飞排行第七,乃一母所生,姐弟相隔四岁,感情却是极为笃厚。
众人皆知皇后极其宠爱这个弟弟,便有妃子讨好道:“数月不见,国舅爷又俊秀了许多哩!”
皇后笑吟吟道:“有么,我怎不觉得。”
旁侧另一个妃子又道:“你们瞧,场上这两位的风采,真个不输那东海仙君呢!”
皇后往北台上瞟了一眼,笑道:“这个夸的可就过了,人家那是神仙,如何比得!”妙目转回场上,见弟弟与对方分立演武场两边,皆俱玉树临风仪神隽秀,果真十分悦目,心中甚喜。忽指小玄问:“那个少匠卿是何人?怎么从来没听过,倒也一表人才呢。”
众嫔妃皆尽不知,含糊应道:“料是新晋的,因此不晓得。”
不远处的罗才人瞥见皇后神色,小小声咕哝道:“那小霸王怎么来了,瞧那贱人乐的!”
龚才人忽然低声叫道:“哎呀,不好!”
“怎么了?”糖妃问。
“这一场,要是少匠卿输了还好,但若不留心赢了,那小霸王必定羞恼之极,你们说,他那姐姐又岂肯善罢甘休!”龚才人道。
罗才人听了,不觉眉心紧蹙,却听糖妃笑道:“不妨。”
两才人皆望向她。
糖妃道:“你们莫要忘了少匠卿是谁的人。”
罗才人笑起来,道:“是了是了,皇上虽然忌惮那悍妇,但却深宠迷妃,那贱人便是恼恨,也未必敢怎样!”
扈星飞朗声喝道:“对面的小心了!”
小玄抱揖道了声“请”。
扈星飞将臂一振,碧雕即时掠出,直扑已在场中的大宝。
小玄忙启禁咒,大宝一跃而起,蹦蹦跳跳躲闪,岂知碧雕速度快得惊人,如钩巨爪扫过,爪尖划着大宝肚皮,只闻刺耳声响,大宝腹上现出三道浅痕,整个竟给一股巨力击飞出去,险些就滚出演武场边界。
“竟有这等神力!”小玄吃了一惊,
原来那雕叫做金瞳碧羽,乃仙家所饲,又经秘法熬炼,自是异样犀利。
大宝方才平起身子,金瞳碧羽疾掠又至,大宝蹦起急逃,碧雕紧追不舍,速度快得惊人,利爪如影随形仅距猎物背心数寸。
“你的机关只晓得逃跑么!”扈星飞笑语嘲道。
小玄不接他话,口中默颂对应禁咒,去激启大宝背上的“黄”字符印,只盼大宝能再造出张“天罗地网”制敌。谁知大宝背上亮起的却是“玄”字符印,终见一道赤色符录飘出,只听“哧”的一声细响,在空中倏地化做一只活物,张开翅膀疾飞向碧雕。
金瞳碧羽即时知觉,嘎嘎厉叫,反身与那物扑啄。众人这才瞧清,原来是只老鹰大小的蝙蝠,通体火焰裹绕,甚是诡异。
“大宝虽然不太听话,但炼出来的符当真是光怪陆离无奇不有!”小玄暗暗惊喜。
一碧一赤两只飞物在空中纠缠扑斗,时翔时掠你啄我挠,煞是激烈好看。
众人皆仰首观望,北台上的嫔妃们更觉新奇有趣,看得兴高采烈。
皇后旁边一妃趁机亲近,问道:“娘娘学过仙术,快与我们这些凡胎肉眼的说说,这两只飞禽有啥名堂,哪个更厉害些?”
皇后微微一笑,道:“那只火蝠不过是符化之虚物,虽然凶猛,终究不能持久,而我兄弟那只金瞳碧羽却是仙家神禽,两者焉有可比之理,你只管瞧,很快便见胜负了!”
“定是国舅爷的仙禽要胜了。”那妃笑道,“国舅爷今夜若是夺魁,那可又是一段佳话哩!”
“我兄弟也就是来凑个热闹,虽说他近来长了点道行,但怎也及不上人家逍遥仙君的。”皇后道,说着眼珠子不觉悄悄一转,溜到北台上去,见逍遥郎君正凝目某处,遂循其目光望去,便瞧见演武场上那只大肚物怪鬼鬼祟祟地又放出一道符来,那符贴地低飘,忽尔一闪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片虚影,虚影渐渐清晰,赫是把大弓的形状,弓弦正在徐徐拉开,三支箭矢出现在弓与弦间,箭锋直指空中……
皇后心中一凛,就在这时,空中已有分晓,火蝠焰光渐暗,扑势也见滞,接连给金瞳碧羽啄了几下,猛地火光一闪,四下散碎。
西台上即时有人叫了起来,皇后身边几个妃子带头欢呼,倏见三条笔直的黑线掠向碧雕,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碧雕已于电光石火间避开,翅膀似给擦了下,一根碧羽离躯飘落。
“偷袭!”场边的扈星飞怒喝,见碧雕犹在空中乱飞,仔细望去,蓦地胆寒,原来三条黑线竟然打了个转,掉头追击碧雕,疾若流星飞电。
金瞳碧羽忽东忽西突高突低,朝四下疾翔,却始终无法摆脱三支箭矢的追击,在空中倏地一个踉跄,原来适才已经受伤。
“这又是何符?”北台上皇帝问。
“应该是冥界白巫族的三煞追魂矢,稀罕稀罕。”逍遥郎君微笑道。
扈星飞满怀焦灼,他天资聪慧,常有些狡巧主意,遂暗地里动了心思:“我人在场外,只以剑罡破那三支箭矢,便不算犯规!”当即嘬唇轻啸,召驭金瞳碧羽朝自己飞来,手握剑柄,悄蓄真气……
“笨蛋,怎么不听我的!”小玄却依然在连颂禁咒,只盼大宝再造出张天罗地网,只要截住碧雕,便可一举获胜。
扈星飞见金瞳碧羽朝自己飞来,眼盯那三支阴魂不散的箭矢,“铿”地一声拔出剑来,突地金光闪耀,原来在他和碧雕之间突然多了一面巨大的金壁,心道不好,已见碧雕重重地撞在了金壁之上,爆出一声闷响,他大叫一声,再顾不得赛规,飞步掠入演武场中,手中宝剑疾挥,化做一道紫电,千钧一发间将三支紧随而至的夺命箭矢击破。
小玄怔了怔,望向扈星飞脚下。
赛规早已限定,参赛者不得亲自入场。扈星飞此时人在演武场内,自然算是输了。
“臭小子,竟然敢跟小爷使诈,咱们后会有期!”扈星飞恶狠狠道,臂擎摇摇欲坠地金瞳碧羽,走出演武场去。
小玄哭笑不得,望向躲在一边的大宝,心中越发觉得这家伙高深莫测。
“一个机关身上竟然藏了如此之多的符!而且似有心智,使用得极为精准巧妙……”北台上的卜轩司心中震撼,又思:“吾门常于机关之中藏放兵刃雷火,怎么就没有想到藏符呢?”
他乃机关大家,立时想到机关之术或许由此又能衍生出许多变化,骤觉豁然开朗,一时心潮澎湃。
“适才那道金壁,可是金遁系的金罡盾?”皇帝忽道。
“正是。”卜轩司应道。
“那符可是机关所发?”皇帝又道。
“没错,那数道法符,皆是机关所发,臣瞧得甚是清楚。”卜轩司答,猛又想一事,心头一阵烦恶:“虽然将符植入机关不难,然而发符多少都需要花费灵力,机关非血肉之躯,并无经络气脉,又如何能生出灵力来?”
“那便算不得使诈。”皇帝点点头,道:“若说使诈,那也是那只机关使诈,着实巧妙,扈星飞输得不冤。”
殿头官听了皇帝之言,便踏前一步,高声宣告:“少匠卿崔大人连胜两场,入选第二轮比赛。”停顿少顷,又宣:“首轮比赛已全部结束,待晋级者重新抽签,排定出场之序,便即开始下轮比赛!”
直至这时,方闻喝彩声响起。
西台上则是鸦雀无声,人人皆知那扈星飞的身份,自然不敢多吭一声。
糖妃与龚、罗二才人却是满心欢喜,暗地里相视悄笑。
皇后阴沉着脸,忽召过一婢,名唤簪儿,乃贴身心腹,压着声道:“你去寻邓公公,叫他即刻去打探那个少匠卿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轻轻松松便连胜两场,小玄心中甚是惊喜:“原来喂饱了的大宝这等厉害!倒害我之前白担心了……”
正要回到自己席上,忽有内相来请,却是给召到北台之上,皇帝亦赐酒三杯,笑道:“少匠卿今晚表现甚是不俗,未负朕望,倘若再有佳绩,定当嘉奖厚赐。”
直至这时,逍遥郎君方才看清小玄的容貌,眼中掠过一丝疑讶之色。
小玄此时已上迷楼月余,从黎姑姑及苗小见处知晓了许多宫中礼节,当即叩首谢恩。
贺天雕远远望见,心中暗暗不平:“同样是以双胜进入下轮,我怎就无此殊荣?国师与逍遥郎君也就罢了,那小子怎么也能得皇上赐酒……啊,定是因为他那妃子师父深得恩宠,方才沾此荣耀。哎,今夜定须倾力夺魁,叫人知晓我荡魔堡的了得!”
小玄三杯饮罢,却见逍遥郎君擎斝立起,亲自斟酒两杯,将其一递与他,微笑道:“少匠卿之机关精妙非凡,远非寻常可比,着实令人大开眼界,在下亦敬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