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有好处,至少,她对沈惜的思念和伤痛倒是减轻了一些。
每周五下午下班时,气氛总是与平时大相径庭的。眼看就又到周末,每个人的心情自然就会放松。很多人已经开始计划怎么过周末,空气中洋溢着兴奋和轻松。
只有施梦萦略感孤寂地收拾好办公桌,准备回家。
在公司门口,她巧遇孔媛和她男友站在大门边。他们正在商量晚上去哪里吃饭。见到施梦萦,孔媛跑过来抱住她的肩膀,约她一块去吃晚饭。
说起来,她们俩也有相当长时间没有像模像样地坐下来吃个饭,喝个咖啡,聊聊天了。
施梦萦有些犹豫,她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人家小夫妻俩正要约会,自己贸然加入,明显有些不识相。但是孔媛的男朋友也开口相邀,盛意拳拳。
施梦萦原本就对自己要孤零零回家吃晚饭有些伤感,半推半就得也就答应了。
孔媛的男友叫吴昱辉。吃饭时大家聊起来才发现,原来他和施梦萦还是校友,这种奇妙的巧合令三个人都产生了一些感触。
孔媛笑着说:“看来,我们俩真是前世有缘哪!”
施梦萦心有同感。
不过,再有宿世缘分,施梦萦也不好意思在饭后继续缠着小夫妻俩。告别他们之后,独自赶公交回了家。
这里就是沈惜给她租的房子。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三个多月。因为原本就不是她找的房子,所以在房东送来收据之前,她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该交第二季的房租了。
之所以她没交钱,房东也会送来收据,是因为沈惜已经把钱付到了账上。原本沈惜图省事,想过索性一次性付清一年房租。后来考虑到,有些房东一旦收齐了租金,就会对很多该由他承担的责任推三阻四的,终究还是决定分季交款。
如果施梦萦主动提出自己承担房租,沈惜也不会非得矫情地争着付钱。可施梦萦对此一直毫无表示,那沈惜就闷声不响地继续支付租金。
毕竟是因为他提出了分手,才直接导致施梦萦从他家搬了出去,一时之间无家可归,他当然有责任,为她安排后此后一段时间内的住处。
这个住处洋溢着浓浓的寂寞,竟使施梦萦在夏末之季感到一阵凉意。
她走进厨房,想烧些水。刚把电热水壶插上,却听到一阵响亮的敲门声。她皱了皱眉头,搁下水壶,满心不耐地前去开门,她大致猜得出来者是谁。
在施梦萦走出厨房的瞬间,远处另一幢别墅里,沈惋正试着把自己的女儿从沈惜身上拽开。
“不要!我还要听舅舅讲故事!”秦一诺撅着嘴,死扒住沈惜的胳膊,下定决心,誓不服从妈妈让她回房间玩的命令。
就过去的经验来看,舅舅肯定会帮自己说话;而妈妈呢,通常会迁就舅舅。那不就等于是迁就自己了吗?所以在这个家里,抱紧舅舅的大腿就对了。对于刚满四岁的小诺诺而言,她不需要太多的智慧,她只要知道,对妈妈来说,舅舅讲的话,比爸爸都管用,就可以了。
沈惜无奈,抬眼看着姐姐。沈惋撇撇嘴,使了个眼色,走下楼去。
沈惜换上一脸宠溺的笑容,开始忽悠小丫头,争取能早些把她哄回房间。
丁慕真两天前飞回首尔。沈惜不知道接下来,她还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以后她会怎样选择。作为朋友,沈惜做了目前这个阶段他能做的。今后自己还能为她做什么,得看此后事情的发展,并不是现在的他,能预料的。
说到底,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自己去完成。
今天受沈惋之邀过来吃饭。姐夫秦子晖另有应酬,这顿饭他陪着姐姐和外甥女大小两个美女一块吃,吃得赏心悦目。吃完饭,他就和诺诺一起上楼,坐在起居室落地窗边,讲那个已经欠了她两个多月的故事的后半部分。直到姐姐收拾完了厨房,才堪堪讲完。
沈惋让诺诺回房间自己去玩,能让她们姐弟两个坐下来好好谈谈。姐弟俩也差不多有两三个月没能好好聊聊心里话了。可诺诺就是闹着不走。
小丫头黏舅舅,毕竟不是什么坏事,总不能为这个对她发脾气,只能寄希望于沈惜去搞定这小妞。
去厨房切了个火龙果,又冲了杯柚子茶,沈惋端着托盘上楼,正好看到沈惜从诺诺的房间走出,小丫头已经被乖乖哄进了房间。
“还是你有办法。真不知道这丫头是我女儿,还是你女儿!”
“嘿嘿嘿……”沈惜略带得意地笑,不怎么讲究地靠在沙发上。
“下周四爷爷做寿,大哥已经安排好地方了,我们家四个一起过去哈?”
“嗯……”每年都是这样安排,沈惜比较随意地应道。
沈惋把杯子捧在手里:“说到爷爷做寿,我就想起二哥,然后我就想到晓寒。她现在怎么样?确定要和周旻离婚吗?”
“肯定离啊。好像说已经谈好了。就是现在在女儿这事上呛住了。”沈惜不
客气,不等沈惋让,弄了片火龙果,塞进嘴。
“唉……孩子嘛,肯定要争的……你死活不肯告诉我,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问题。我说,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沈惜无奈做个鬼脸:“我的亲姐姐!你又来!在你眼里你弟弟就那么禽兽啊?”
“好吧,好吧……饶过你!谁叫你在酒吧跟人打架,真给我们家争脸!”沈
惋扁扁嘴。这种时候她看上去特别妖媚。在沈惜的记忆中,姐姐沈惋是他所见过
的,人前端庄人后狡黠,人前优雅人后随兴,反差最大的女人。
沈惜看了看表:“姐夫什么时候回来啊?他现在这么多应酬?不会经常回家很晚吧?”
沈惋胸有成竹地淡定微笑。
“不会。你姐夫他恋家。在外面应酬,基本上八点多就回来。”她向秦一诺的房间努努嘴,“有她以前是惦着我,有她以后就惦着女儿。如果哪天特殊情况要晚点回来,他也会先打个电话。都快七点半了,现在还没电话,那就应该快了。可能已经在回来路上了。”
“姐夫这么乖?好男人啊!那我再待会,跟他见个面再走。”
“见面就走?我还想等他回来,你们一块喝点酒,聊聊天呢。”
“喝酒?就他?算了吧,姐!我先出去喝一圈再回来,他也喝不过我!”沈惜一脸鄙夷,“不跟他喝,我晚上还有约会呢。”
一听“约会”两个字,沈惋眼神中立刻又带上了几分戏谑的光芒,嘴角挂起慧黠的浅笑。
沈惜感受着她浑身膨胀起来的八卦气息,连忙转换话题:“姐夫一个画画的,不在家修心养性,怎么这么多应酬?”
沈惋递给他一个“放过你”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这年头做画家也不容易。你以为画家画一幅画,挂在那儿就有人买啊?画了上百幅画,一副都卖不出去的画家,多着呢!你姐夫算是不错的了!这个老师那个老板,总得应酬应酬,人脉很重要啊!”
沈惜直起身,问:“说到这个,我其实一直有点好奇,姐夫现在的画能卖多少啊?姐姐你那画廊生意怎么样?”
沈惋大学时读的是传播,现在则是一家画廊的老板。丈夫秦子晖的全部新作都交给她的画廊,也经营其他人的画作。她苦心运营画廊五年,至今也算小有规模。
“凑活吧。你姐夫那年得奖的那幅卖了十三万,现在可能已经翻倍了吧。他别的一些画,也有十万的,也有五万的,小品也有卖三千的。你姐夫,能力当然有,但主要是运气好。刚出道,就拿了个金奖。有这个奖垫底,后来参赛啊办画展啊什么的,都有噱头,画也就能叫上价。他的一些同学、朋友,也有把画拿到我这里来卖的,说实话,很多人不比你姐夫差。有两个,在我看来,比你姐夫画得好,可他们的画就不太容易卖上价。”
沈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干嘛?担心我们俩的收入啊?你姐夫才三十一。画家这种职业,只要有了名气,创作呢,别停下来,水准基本保持住,能做到这些,只会越老越值钱。何况,你把爸爸的遗产都给了我。我们一家三口,还用你担心?”
“我不担心你……哎,谁说遗产全给你了?我留学的钱不是钱啊?不是还有套房子吗?”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沈惋来气了:“房子又不是你自己要的,是我瞒着你过户给你的!不然你会要?这些年的租金还一直是我在帮你收呢,什么时候你拿走!还要我给你管钱,烦人。你去留学带的那点钱够你在英国的生活费吗?你又不省钱!一个穷留学生,你还去买阿森纳主场季票!你不知道全英超就阿森纳门票最贵啊?你拿的钱够你这么花吗?”
沈惜搓着手,笑眯眯地说:“那我也没饿死啊。带那么多钱干嘛?我可以打工,怎么都能养活自己!”
这句话瞬间又平息了沈惋的怨气,神色温柔了许多。
“那倒是。你是不会省钱,但你也真能吃苦……”
“放心放心,你弟弟能吃苦,也有脑子。白手起家,不需要拿遗产。”
沈惋把喝了大半的柚子茶放到桌上,也捻了一片火龙果,放进嘴。
“爸爸的基因可能是都被你继承了。我对it半懂不懂,你在英国居然能跟朋友一起搞出个集群数据库,还靠这个赚了钱。要不是看你一回国,就能买下个茶馆,还说自己在搞投资,否则的话,就算你再不愿意,我也得把遗产你那一半还给你!”
沈惜托着下巴,食指轻轻敲着自己的鼻尖。
“你怎么总是搞不清楚状况啊?那一半不是我的!全是你的!你忘了?爸爸给我们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他说,我们家的女儿就得当公主养,我们家的儿子就得当苦力养。以后他最多给我留点吃饭的钱,其他的都给你……”
沈惋收敛起笑容,眼角眉梢隐隐透出几分哀伤。
“记得……可爸爸那是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沈惜认真地说,“我知道,爸爸就是那么想的。所以,姐,我不是把遗产让给了你,我只是在完成爸爸没来得及完成的心愿。”
两个人突然都不说话了,一时无声。
大概静了一分多钟,沈惜拍了下大腿:“所以呢!姐姐你就安安稳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我呢,想办法赚钱养活自己!你放心,你弟弟我肯定赚得了钱,买得了房,娶得起媳妇,养得起娃!”
“娶得起媳妇?你先给我找到那个要娶的对象吧!”沈惋又气又好笑。
沈惜皱了皱脸。
“你少催我啊!你结婚的事,我可没多管,你想咋样就咋样。”沈惜又往嘴里塞了片火龙果,“要不然,当初谁赞成你嫁秦子晖这么个穷画家啊?”
“哎呦?要你赞成?我是你姐!我嫁谁,还要你批准?”沈惋不屑一顾。
“切!你说得轻巧!大伯赞成吗?二伯赞成吗?爷爷跟小姑嘴上不说,但你觉得他们很赞成吗?你要知道,全家只有远在英国的我,支持你!要是没有我的支持,你就是孤家寡人!”
“好好好!”沈惋取了片火龙果,塞到沈惜嘴里,“那我谢谢你啦!”
沈惜理所当然似的欣然嚼着。
“哎,你说不是担心我,那你问子晖的画值多少钱干嘛?”
“就是好奇,问问。谁知道我会不会去做艺术品投资呢?”
沈惋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说起来,我还真没问过你,你的茶馆、书店生意好吗?你那些投资现在怎么样?”
“书店的生意一般,这年头你指望书店赚大钱,那不可能,对吧?茶馆还凑活,靠这两个生意,我温饱是没问题。投资的事就更别操心了,我这有爸爸的基因啊。股票、信托、黄金,都挺好。过些日子,我要真想搞点艺术品投资,姐你得帮我策划策划,你比我懂啊,对吧?反正你放心,弟弟我赚的钱主要是靠投资来的,要是投资那头有问题,我早就来找你哭穷了。”
沈惋看着沈惜大大咧咧的样子,突然又沉默下来。
这下,沈惜倒变得有些心虚,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本来正准备伸手去拿火龙果的,停在半途,不敢动了,偷眼瞧着沈惋的表情。
沈惋猛的拍了一下他僵在半空的手:“要拿就拿!装什么呀!”
沈惜长出一口气,嘿嘿笑着:“姐,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突然怎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