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卡卡回答道,“但是现在,我能感受到你的绝望。”
说完这句话,卡卡轻轻拥住了克里斯。
XVI
(by:SPYDERCO7)
神说:天上要有光体,可以分昼夜,做记号,定节令、日子、年岁,并要发光的在天上,普照在地上。
————《创世纪》
“你有感情吗?卡卡?”
“我不知道,”卡卡回答道,“但是现在,我能感受到你的绝望。”
说完这句话,卡卡轻轻拥住了克里斯。
克里斯让自己没有任何动作的停在那里,卡卡说能感受到他的绝望,也许这是真的,可是这一点也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
他能感受到他的绝望,他能感受到在隔壁房间里哭的撕心裂肺的父母的绝望么,他告诉他他是先知,告诉他现在世人目光短浅的可恶,现世的享乐蒙蔽了他们,他们短的可怜的一生跟末日审判后永恒的命运相比根本不足挂齿,而他能防止更多的人坠入地狱,帮助更多的人度过主的考验。
那是他的工作,是他一个人的,文明原来就是如此的脆弱,它只维系于少数人的心灵。
克里斯不由得想起遥远的古埃囘及人,据说他们认为人世就是死亡前的一个短暂的准备期,活在人世间就是为了死后去另一个世界做准备,但是他们认为灵魂必须有个肉体作为依托才能进入另一个世界,于是他们创造一个复杂的工序制作木乃伊,用以承载灵魂。在以前知道的时候,克里斯觉得这是多么荒谬,现在他自己参与其中了,他甚至被选为了那个助人得到和平的先知,他需要选择哪些人是应该进入天国的,哪些人是可以拯救的,哪些人直接放弃的。
他想起卡卡那圣堂念钟一样轻缓的语调:他们有罪,地狱是对堕落灵魂的惩罚,门德斯一家背叛了信仰,主看见便将他们除掉。
他怀疑自己永远也不能用卡卡那样淡然的心态去判断和选择别人的生死罪孽,他也不会那样去做,现在他在心间对着鲜活的生命仍存有一丝光芒,无论那生命是不是有罪的,他永远也不会让那光从他的身体里消失。
他让自己平静下来,翻滚着的绝望就像是停风的湖面一样迅速变成一块凝碧的玉石,连涟漪都不再荡起,通常,他不会有卡卡的那种超自然的平静,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了,人常说:苦难产生平等,现在他发现:罪恶也一样能产生平等。不然他怎么现在就能以一种卡卡式的寂静站着,淡漠的推开他的拥抱。
然后cris开口说道:“你无法说服我。原来我告诉你我给你七天,现在我就可以答复你,我不会和你一起到那个什么天堂去。”
“克里斯...”卡卡凝视着他,“你现在是愤怒的,不冷静的,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要讨论这个。”
“不,”克里斯突然笑了,声音里带着一丝遥远的冷漠,“我是很冷静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要冷静,你总是和我说罪恶,现在我来告诉你什么叫罪恶,构成罪恶,真正的罪恶就是对每一个人生命的剥夺,一个人是否死去,什么时候死去,明天,后天...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个生命的每一秒钟,都是他自己必须拥有的。”
“谁也无权剥夺,一杯牛奶,你告诉我,那是上帝的暗示,你看懂了,上帝要你不要去救那些可怜的孩子,我没看懂,可是我告诉你,天使,如果我是看懂了,我一定会去救她们,”克里斯的眼神里燃烧出的坚定如信念一般带着不可摧毁的决心,“卡卡,原来我一直认为你找到阿匹卜萨德做先知是你偶然犯下的错误,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根本不是偶然,你们想在哪里寻找能够拯救人类的东西,你们找吧,绝不在你们找寻的地方,就像你们在死亡的区域里寻找幸福的生命,幸福的生命不在那里,那里连生命都没有,怎么能有幸福。”
“现在你们找到我,我是先知。”克里斯继续说道,“可是我不在你们的范围内,你自己说了,一个不信教的先知才是你最大的考验,我恐怕这个考验你是过不去了,我的天使先生。”克里斯咧嘴邪恶的一笑,“要是你的上帝真的想要我的话,他会在这七个女孩死亡之前给我一个更加明显的‘暗示’,让我救了她们。”
卡卡不再接话,他走到椅子边上坐下,蜷成一团,缩在那里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双手紧紧的抱着屈起的膝盖,肉体好像着了魔,眼睛却具有独特的生命。
隔壁父母的哭声还在继续,一声一声持续的撞在克里斯的心脏上,他觉得那种同情带来的痛苦又回来了,但是这次的感觉却很出奇,似乎能剥离出20%的灵魂看着自己的痛苦,感觉到人类情感带来的快乐。
他又一次回身看看卡卡,突然产生一种报复的恶意,他说道:“顺便说一句,天使,要是你的上帝真的那么好,怎么会让你用那种方式净化别人,这在你们天堂的价值观里不叫做罪恶么?”
接着轻轻地合上门,出去了。留下卡卡一个人在屋子里,没有关牢的门在一阵微风之下又开了一条缝,就像一张张着的嘲笑的嘴。
克里斯走出门,打车准备回警局,汇报并整理这个案囘件的全部经过,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阿匹卜萨德是为了给撒旦完成一个神秘的祭祀而杀死了这么多的女孩这个理由,编出一个心理变囘态的连环杀人狂似乎是更能让人接受,只要不是可怜的受害者家属,没准还有不少觉得新奇有趣的,历史就喜欢这样不同寻常的事迹,尽管它也谴责这种事迹造成的后果,克里斯不无嘲讽的想到:反正杀人狂本人也死无对正,他们说什么什么就是真相了。
尽管是这样,克里斯还是感到浑身上下一阵轻松,像是神谕降临一样,是因为他终于理清了困扰自己几天的问题,还是因为他预感到事情将向好的方向发展,他也不知道。平日里遇到神奇的情况他总是和卡卡讨论,卡卡那淡漠的理所应当的态度会激怒他,他那温柔的仪态也让他反感,仿佛不在乎一切罪恶,认定那是上帝的旨意不然就是那人自己的罪恶。但是他还是想和他呆在一起的,想听听他的看法的,或者,也许他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