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迟迟没有停站,顾夏阳决定试着找些话题来缓解一下现在这种微妙的尴尬,尽管尴尬的也许只有他一个人。
“你也去**街?”
他摇了摇头,“我去**广场。”
顾夏阳笑了,“那你刚刚为什么下车,那辆车直接去**广场的,难不成你喜欢再投一次币?”
他也浅浅地笑了,顾夏阳刚才没太注意去看,果然颇有公子如兰的气质,清俊儒雅,唇边带笑也是如沐春风,很顺眼的一个人。他说:“那也比不上先生一次性就投了一千港元的气度。”
顾夏阳被这样的人调笑了,不生气反而也觉得有些有趣,“钱太多总要想办法花出去,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他笑着摇了摇头,顿了顿,然后又说,“我要是不和你一起下车,那些人怕是要来找我麻烦。”
“你倒很聪明。”
他依旧带笑,“我不算聪明,却也不笨。”
顾夏阳打量着他,越觉得这人有意思,他想,在回香港的不久,又能结交了一位顺心的朋友,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我叫顾夏阳。”顾夏阳是个很少主动跟别人自报家门的人。
“好名字,夏日旭阳。”他眼神里流露出赞许的目光,颇为真诚。
如果不是从他看起来这么诚真的人嘴里说出来,顾夏阳绝对会认为对方在胡扯。
“夏天的太阳这么毒辣,反倒被你说的美好。”顾夏阳还是说出了对自己名字的见解。
“我不这么觉得,夏天是我最能够感觉到光的时候,越灼热,越强烈。”
其实顾夏阳从刚才在车上就一直奇怪,他的眼睛总是无故地看向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但他看着你的时候却又和常人没有什么差别,所以他并有过多地怀疑什么,直到他现在这样说,顾夏阳终于敢问:“你,看不见?”
“不明显么?”他问。
顾夏阳也学他笑着摇头的模样,觉得很有趣,“不太明显。”
他解释:“我已经瞎了很多年了,早就习惯,可能就看不大出来吧。”
顾夏阳又问他:“我现在非常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投了一千元港币的面钞,又是怎么知道有人偷我钱,然后还能确定我下了车和我一起下车的?”
“我虽然看不见,但我的耳朵和鼻子却很好使。”他测过身,不紧不慢地笑着解释,“一个身上喷着名牌男士香水,又惹起不小的非议的人一定是做了什么值得非议的事情,而且我从别人口中也听到了你的壮举。”
顾夏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又继续说:“这么张扬的举动,被扒手盯上了也不奇怪,我听见他金属质地的钩子划过你的钱包的声音,还有他紧张的呼吸声。你下车的时候,你身上的香味自然也会跟着你移动的。”
如果顾夏阳刚才只是觉得这人有些意思的话,这时候已经对他产生了不少敬佩的心绪。
“你,怎么不用导盲犬?”
“噢,我每一天的事情都在条长街完成,大街小巷都已经烂熟于心了,不需要导盲。”
“可你总得去别的地方吧?”顾夏阳继续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瞎子,有趣的瞎子。
他又微笑着继续说:“我每天都很忙的,我早上六点早起来要去公园里散步,然后再去喂百花园的鸽子,然后从这里坐车去店里研究我的新甜点,做完甜点我还要去晒太阳……然后我要去海湾看日落。”
他真的就这么认真地开始一件一件地陈述自己的行程。
顾夏阳突然又觉得,不但是个聪明的瞎子,也是个鱼木的呆子。
“所以我并没有多出来的时间去其他地方。”
顾夏阳的眼神滞留在他一张一合的唇齿间,出了神。他没有去注意听他在说些什么,却也不好意思去打断这样一个人沉醉自我的叙述,他就想,还真有这么……实在的人。
“顾兄?”他没听到顾夏阳的回复,有些奇怪。
“啊?”顾夏阳立马回过神来。
他叹了口气,又继续说,“看来我真是太啰嗦了,不好意思顾兄,我今天可能太久没说话了,所以现在显得有点话多。”
“不会,我……刚刚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顾夏阳有些尴尬地解释,随即又换上兴致盎然的玩笑模样,“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那我猜,你的名字一定要比我好听的多”。
他又习惯性地浅笑着摇摇头,淡然地说:“没有,我的名字很普通,不是很好听,不及顾兄你。”
“哦?”
“我叫唐中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