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走过了一个白天,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其间,他们不过吃了些干粮,休息了片刻,其他时间,都在不停地走。
他们很累,可相比起累,这无声的寂静之地更加恐怖和令人难以忍受。
终于,林鹤仙猛地跌倒,再走不动了。
王怜花也靠着一棵大树,缓缓滑坐在地。按照他的武功,他本不至于无法坚持,但那种对漫漫前路的担忧和焦虑抽干了他的力气。
他看向沈浪,那人的神情还是平和淡然,只目光炯炯,四下打量,好像不知疲倦般。
难道当真没有任何打击能够压垮他的信心
沈浪走到王怜花身边,蹲下身子,凝注着他,那目光似有温度,在他手心写到:“很累么?”
王怜花木讷地摇头,回到:“只是不知何时才能走出去”
沈浪又写到:“总会走出去的,我去生火。”
沈浪起身,不过走了两三步,便猛然驻足,怔怔地看着地面。
那里有什么?王怜花心中不安,起身过去,顺着他视线去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顷刻凝结。
地上是一块火堆残余的灰烬,扒拉两下,里面还有一些焰火银丸未烧尽的残屑,分明便是昨夜两人所烧那堆。
难道,这一天一夜的艰苦跋涉,竟白白兜了一个大圈子么?
王怜花又气又苦,心头好似吃了黄连般不是滋味。
沈浪怔愣半晌,在他手上写到:“我们一直往西而行,若不是罗盘出了问题,那定是此地有古怪。”
王怜花沉思片刻,从包袱中取出一卷红色细绳,将一头系在树干上以标记位置。
沈浪向林鹤仙示意在此等候,两人牵着红绳,往浓雾中行去。
只走了数十步,便看到一座一人高的圆形石塔,乃是由一片片薄薄的石片摞成,那些石片上,隐约还画着奇怪的符号。
王怜花细看那石塔,又取出罗盘分辨方向,思索片刻,似有所悟,用红绳在石堆上绕了一圈做好标记后,提足朝某个确定的方向而去。
果然,又走了数十步,便看到另一座石塔,跟先前那座一模一样。如此,竟然连续找到九座石塔,分在九个不同方向。
此时,王怜花似已勘破此中关节,面露喜色,在沈浪手心写到:“原来是天盘九星之局。”
沈浪笑看着他,写到:“王公子出马,想必手到擒来。”
王怜花也不禁笑中带春风,回到:“立冬居乾卦数六,只需将天蓬休门改成天辅休门,待得明日螣蛇起,便可云消雾散,重见光明。螣蛇为北方七宿星官,此时刚过立冬,当于亥时现于北方正中。”
沈浪在他手背轻拍,王怜花会意,当即开始,在九座石塔间飞掠,身法轻灵,从各个石塔堆中抽出一些石片,其间隐含奇门遁甲,九宫八卦之道。待完成这些,两人回到林鹤仙身边,夜已深沉。
王怜花靠树而坐,拉紧身上的狐裘抵御寒意,阖起眼眸,安静休息。沈浪走来,于他同靠一树。
王怜花眼睑微动,终未睁眼看他。
三人各自休息,或许是太过劳累,沈浪也迷迷糊糊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间,竟听得耳畔传来极细微的呼吸声,舒缓均匀,肩上也被沉沉地压住。猛然惊醒,在晦暗天光的映照下,最先扑入眼帘的竟是一片纤长黑亮的长睫,就挨着自己的眼睛。长睫下是光滑的鼻梁,流畅的线条往下延伸到紧抿的唇角。头发松软,贴在自己侧颈,酥酥痒痒,带些泥土气味。
王怜花靠在自己肩上安静熟睡,沈浪不忍惊动,只把眼眸稍稍上抬,看到上方树影摇动,星辉透过叶稍缝隙,隐约闪烁,月光斑驳洒落在地,耳畔更有虫鸣鸟啼,风声叶响,空灵悠长。
知道困局已被王怜花破解,压抑顿扫,心中舒畅和缓,只觉得人生中实在少有如此刻般惬意之时。
又合了眼静坐。
半晌后,感到肩上的脑袋动了一下,只继续假寐,装作未醒。感觉到王怜花灼灼的目光盯了自己半晌后起身离去,方才缓缓睁眼。
浓雾消散,声音重现,终于重新回到人间。
此时,晨光熹微中,四周的九座石塔清晰无比,三人再向西行,竟只走了一个时辰,便出了密林。
原来,他们这两日里,竟只在一方小小天地中兜圈,那天盘九星阵法当真玄妙。
密林外面,阳光明媚,蓝天清澈。
一座山谷乍然出现眼前,白绿的雪山巍峨地伫立山谷尽头。
☆、第19章
一座山谷乍然出现眼前,白绿的雪山巍峨地伫立山谷尽头
山谷弯曲向前,谷中杂木乱草,或黄或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