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李队长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小警员的肩，转过身瞪着李熏然。

「爸…..」

「你少叫我！」老王子目光犀利，但马上又压低声音：「你就给你爹找麻烦吧！你爹将来迟早让你吓出病来！」

「李叔叔」

凌远扯着执意要跟救护车走的冯走之过来，他看着滚了一身土的小王子和面目不善的老王子，深深吸了口气，跪了下来。

「哎？」冯走之的袖子还扯在凌远手里，只觉得身边猛地一沉，就看见比自己高了半头的优等生直直跪着。

这什么套路？

冯走之受惊的兔子一样直接蹦了起来，李熏然看着凌远跪下自己也马上凑到他身边跟着跪下。老王子抱着孩子，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个高中生和跳到一边的高中生，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无力：少年的心，真是六月的雨，想怎么吓就怎么吓，把别人吓死了算完事。

六月雨们被李队长轰进了车里，他们也得去医院。老王子在前面开车，方晴晴在副驾上昏昏欲睡。他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凌主任家的儿子在后座彼此紧紧贴着，心里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冯走之在车里努力保持冷静。他拼命用方晶晶式的语言安慰自己，没啥事儿，害能咋地，瞅你哭的。他双手打颤，只能死死抓着安全带。

“安全带你得系上，因为大巴车后面一颠容易给你颠出去”入秋之后方晶晶和冯走之一起周末去山里采集生物课要用的落叶标本，方晶晶给他系上安全带。

冯走之松开手，无意间扫到李队长放在架子上的水杯

“你太瘦，要是明年做手术啥的，大夫肯定也说你营养不良，你先多喝牛奶果汁啥的补补”方晶晶还送了他一个保温杯。

冯走之挪开眼，马路上一闪而过的肯德基里灯光明黄。

“你吃啥？我请客！你多吃点儿！我瞅你还没我妹妹吃得多…..”

冯走之闭了闭眼，然后掏出手机，深深吸一口气。

「喂？爸，是我」

「爸，您能给我打些钱过来吗？我一个同学要做手术，他没有那么多钱住院」

「是，我不当女孩了，我回上海当正常人。但是求您给我一笔钱，我同学一定要救回来」

「因为…..他也是我的花园」

第四十章

凌景鸿长长舒了口气，把手里方晶晶的病历递回护士手上。

原本外科主任要亲自上手术台，但考虑到这位外科第一刀还在休养期间，方晶晶的手术便交给了他的学生来做。老主任知道这个孩子是凌远的朋友，他在手术结束后特意要了孩子的病历表亲自过目。

「还不歇歇」

凌母从门外进来，端着给凌主任擦身的脸盆。凌远赶忙接了过去，又从架子上拿了毛巾泡在水里。

「让小远给我擦擦就行了，明天我就出院了，你回去吧」凌景鸿坐直了身子。

「那我去给你打一壶开水，你夜里渴了好喝」凌母拿起暖瓶走了。

「小远，爸跟你商量个事情」

凌远拧干毛巾，帮着凌景鸿脱了上衣。父亲的身体是很常见的男性身躯，皮肤松软，腹部微微发胖且下垂，手臂上不知何时长了一个淡淡的斑。

他逐渐衰老，像一个平凡的老人。

凌远眨了眨眼睛，想起小时候第一次住在凌景鸿家，这个日渐衰老的男人给自己打了一盆清水擦脸擦手。

父亲，爸爸。

「小远？」

「爸您说」

「我想了好几天，夜里做梦也在琢磨这件事」凌景鸿穿好衣服，后背还有些潮，布料微微粘在上面，起了褶皱。

「我是想啊，你要不出国留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