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你」

『我也是』

第三十八章

「小董啊，蒸蟹那个水里不要撒紫苏哦，壮壮不喜欢吃」

「哎哎小董，你等下是要烧一个四宝伐？多放点酱油，颜色重些看着喜庆」

董宛芳一面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一面连声应着。

「丽萍呀，你不要总是指挥人家小董，小董做那么多年的全都知道的」常铁新一面推着老婆往客厅走，一面回身嘱咐董宛芳手脚麻利些。

董宛芳在常铁新一家做保姆已经三年了。

她手脚麻利，算账也快，一开始只是常家的保洁阿姨，后来因为烧菜好吃人又勤快，被常家聘成保姆。常铁新是小城一家挂历厂的厂长，九十年代改革开放就下海，赚了一笔钱之后回老家创业，在小城算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常家对董宛芳不错，靠着这份工资，董宛芳供着自己的儿子读书吃饭。年末，常家的年饭从中午就开，迎来一拨又一拨的登门拜年的人，董宛芳每年都要在常家烧年夜饭，一直要做到年三十晚上八九点钟才能下班回家。

今年挂历生意很差，越来越差了，董宛芳和往年一样烧十荤十素，常铁新的妻子丽萍唠唠叨叨，站在厨房和她聊天。

「今年不景气哎，都没几个人来拜年」她一面啃苹果一面看董宛芳剁肉馅：「这个没吃过，剁肉做“生煎”？」

「常先生说想吃“镶碗”」董宛芳切了一块生姜进去，两把刀一起剁。

「“镶碗”？」丽萍把啃了几口的苹果扔进垃圾桶，又剥了一根香蕉：「没听过，是新式菜？」

「说是四川菜，我也不晓得，常先生拿手机里的菜谱给我看的」

丽萍咬了两口香蕉，放在桌上：「这回的香蕉味道蛮重的，」她看一眼董宛芳：「熟过头了拿出来卖，不好吃」

董宛芳剁肉的声音太响，没听到丽萍说什么。

「你倒是听话，人家要吃什么就给做什么」丽萍趁她撒料酒的时候说道。

「你又来监督人家小董啦？」常铁新从客厅端了杯茶过来，丽萍接过去，刚要说什么，常家的孙子壮壮抱着个遥控汽车跑过来。

「董阿姨，你给壮壮蒸螃蟹了吗？」壮壮把车扔在门口，跐溜一下滑进厨房，抱着董宛芳的腿。

「做了做了，没放紫苏」董宛芳赶紧提起菜刀，怕伤着孩子。

「那我爷爷要吃的“镶碗”，阿姨给做了吗？」

「壮壮要吃什么，奶奶跟董阿姨讲；爷爷要吃什么，爷爷自己就跟董阿姨讲了」丽萍插了句嘴，抬手唤过壮壮，把胖而壮实的小男孩拢在身前：「是吧老常？」

被点了个名字的常铁新拿起老婆扔在桌上的半根香蕉啃几口，一家子全挤在厨房门口看董宛芳烧菜。他咽下香蕉，壮壮正使劲掰遥控汽车的车门，半扇车门摇摇欲坠，彩色玻璃折射出一小片蓝光在地砖上。

「壮壮，别毁东西！那车子好贵的！」常铁新伸手把孙子拉起来：「光知道掰车门，爷爷问你，车子英文怎么念？」

壮壮的幼儿园在城里，大班的小朋友已经开始学英语了，他吸着鼻子想了想：「Cat！」

常铁新点点头，又问：「那苹果呢？」

壮壮又想：「Dog！」

常铁新又点头：「你要好好学习！」他指着董宛芳，「董阿姨家的哥哥，人家在北京念书，你要把他当榜样！」

丽萍看着爷孙两个聊得欢，自己似乎是受了冷落，便跟着一起念叨孙子：「就是，你要跟哥哥学，哥哥念书用功的！」

「小董啊，你家孩子是在……北大？」常铁新回头问。

「在清大」董宛芳挺自豪的提了一点音调，但马上又低下头继续切菜。

「清大不得了，」常铁新往厨房里跨了一步：「清大好难考的，全国都在考，只招收那么一百多个？」

「那不晓得，霖霖考的那年说是招生了三千多人，记不清了」

「那也没多难考嘛」丽萍摸了摸自家孙子的头：「搞不好壮壮念大学的时候，清大随便都可以进了」

董宛芳笑笑，在围裙上擦擦手开始调汁，“镶碗”她第一次做，说是要用高汤，熬了一锅鸡汤，放在冰箱里有些冻了，她往一只大碗里倒半碗开水，再把黄黄的鸡汤冻子放进去化开。

鸡汤里被冲进热水，一下子就腾起浓郁的肉香。常铁新去接电话了，壮壮还蹲在门口拆小汽车，丽萍闻着鸡汤的香气，觉得自家的厨房应有尽有，是一种富足、丰厚的象征。

「等壮壮大了，就叫他爸爸送他去国外念书，国外比清大好吧？」

董宛芳用筷子搅一搅鸡汤上的浮油，没说话。

「国外肯定是比国内要好的，你家儿子不去国外念念书？出国深造更好呀」

「霖霖明年考研究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