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瞧你这点出息!”梁仲春不屑地指了指他:“能知道自己的斤两是好事,以后凡事都掂量着点,话该怎么说事要怎么办全是学问,别胡来!”
“是是是!”那人点头如捣蒜,好一会儿又迟疑着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梁仲春将材料往桌上一甩:“还能怎么办?事情已经上门了,总得要问一问的吧!”说着,他将其余的卷宗拢齐递过去:“明诚我会亲自去联系,这些你去办,记得以后少给我惹这种麻烦!”
那人接过卷宗,一叠声答应着赶紧出去了。
门轻轻被合上,梁仲春神色复杂地拿起那本卷宗又看了起来,从警察局查到的线索来看,这的确像是一个典型的入室抢劫杀人案,如果不是知道死者的真实身份,他肯定也不会多想。但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凶手是谁他便用膝盖也能想得到了。
令梁仲春想不通的是明明这件事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明诚偏偏要留下这么点不痛不痒的线索把自己牵扯进来呢?他了解那人的手段,明诚办事向来是滴水不漏,这绝不可能是不小心留下的,那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梁仲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没有好处的浑水他绝不会去趟,可眼下自己的妻儿在他们手上,升官发财也得靠他们照拂,大家同舟共济,保他们就是保自己,因此不管他们想要干什么,他都只能全力配合了。
思及此,梁仲春苦笑着起身走到了办公桌前拿起了话筒——无论这件事背后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算计,现在首先能确定的就是明诚其实是希望别人把他摆到明面上来查问的,既然如此,那梁处长当然就得代表76号好好跟他聊聊了。
电话里约定好会面时间,梁仲春听着对方那仿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口气,心头灵光乍现,在放下听筒的瞬间忽然就想明白了明诚的用意——果然是聪明人啊!经过录音带那事,无论孤狼是不是他们杀的,日本人都会把注意力投向明家,摘得太干净了反而令人起疑,倒不如弄点似是而非的线索,引得警察局来找他明查,这样他便有了光明正大的自辩机会,较之被人在暗处猜疑调查,主动投网岂非安全的多?
想明白了这一层,梁仲春总算暂时安下心来,哼着小曲儿坐回了沙发上等着那人来跟他交底。
其实接到梁仲春电话时明诚是有些小惊讶的,他原以为来要求他协助调查的会是警察局,不料那边居然第一时间就把球踢给了76号——也不知是因为胆小还是另有所图。
去办公室跟明楼打了声招呼后,明诚便驾车来到76号。
明人不说暗话,明诚堪堪在沙发落座,梁仲春便将那卷宗摊开到了他眼前:“我还以为你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她,没想到竟整出了这么大动静,够豪放的啊!”
明诚装模作样地翻了翻那堆材料,然后翘起二郎腿靠到了沙发背上装傻:“怎么你们76号现在还管起这种案子来了?”
梁仲春捏着拐杖撇撇嘴:“这里也没外人,你就别装了,要不是有你的大名在上面,我至于费这个麻烦?”
明诚冷哼一声:“梁处长,这上面可白纸黑字写着呢,我只是屋主,案子跟我没关系,推定的案发时间我正跟眀长官在周公馆,有的是人证......”
梁仲春摆摆手:“你要这么说话,那可就没意思了......行行行!不该我知道的我也不想知道,咱们现在就只说说这事到底该怎么办吧?”
明诚不以为然地冷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76号的业务你比我熟,难道还用我教你?”
梁仲春敲敲茶几,埋怨道:“老弟你可不厚道啊!都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弄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明诚挑起眉头反驳:“照章办事、实话实说需要什么心理准备?”
梁仲春眼珠一转,凑近他跟前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我就这么原样将材料转给日本人?”
“这样也行。”明诚微微一笑:“但既然现在案子到你这来了,兄弟我也有个更好的建议。”
“什么建议?”
“你跟藤田芳政的关系怎么样?”
梁仲春悻悻地白了他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们日本人什么时候跟我们关系好过?”
明诚呵呵笑道:“人家毕竟是官大几级的长官,你该跑腿献殷勤的时候就不要太懒!”
梁仲春没好气地咬牙:“你到底什么意思?明说不行吗?”
“这人你之前在藤田那里见过的吧?”明诚指着照片问道。
梁仲春点点头。
“你既然知道她是替藤田办事的,那还不尽心尽力地帮着追查凶手以表关心?”
“你想让我找个替罪羊?”
明诚嫌恶地皱皱眉:“我是说,你要仔细地查一查这个案子,然后亲自去跟藤田汇报情况,外面这种泥牛入海的案子很多,能不能抓到凶手是运气问题,有没有认真去查就是态度问题了,你们76号怎么也不能比警察局查出的线索少吧?”
梁仲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次向他确认:“真的查到什么都能说?”
“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