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飞奔出郑府,留下一阵令人不安的尘土。
二皇子府中,伤筋动骨的褚赤涛俯卧在软榻上,拿着一张白纸条惊诧道:“速去?!他觉得我这种状况还能动?!”
三个月里,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吃刀子,周衣宵刚好,褚赤涛又倒下了。
“得了吧,褚兄!”周衣宵随手拿磕完的瓜子壳丢在他脑袋上,对方抗议道他这种行为一点也不皇家。二殿下大人不欺白不欺,笑道:“朋友不是用来插刀的吗?”言下之意是丢个瓜子壳怎么了?
吵闹间外头有人来报大皇子前来看望他这个即将很久不见的弟弟。
“委屈褚兄了。”周衣宵笑眯眯地将人塞到柜子里,看着很是高兴,一点也没抱歉的样子。褚赤涛最后的嘟囔声被锁在衣柜里,周衣宵只听见了四个字:“搞得跟偷……”
什么鬼?
“皇兄!”周衣宵笑着迎上去,领他腿脚不便的长兄在卧榻上坐下。这个房间是他平常用来小憩的,主卧还要往后些。皇长子周食旰已经立府封王,正是江南富庶的区域,称平王。
三人组当时还凑在一起说这老二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宵衣旰食、昃时宵衣,俩成语里都有他名字,就是不带个食字,像是脱离了字辈,长子平王,三子安王,不就是个“平安”吗?至于他周衣宵,朝堂上一致以为他是将来的太子,也就没人为他催封号了。
“团子长大了,建府了……大哥也放心了!”周食旰是个怀旧的人,说着就要抹眼泪,而周衣宵满心满脑只有:能不能别说得跟要嫁了似的?!
兄弟二人好些日子没见,若不是顾及周衣宵围猎有伤在身,现在还不宜大酒大肉,二人早就一壶酒谈到天明,毕竟这一走就是一整年。
闲扯得也差不多时周食旰转动轮椅往门外去,周衣宵赶忙上前帮着,忽地见了周食旰袍子下的玉佩,顺口道:“这是母后送的?真当不错。”
他也只是心血来潮,却突然见周食旰眼神慌乱了一瞬间,将牌子翻转过去:“不是,这是阿碧送的定情信物。”阿碧是他的王妃,奉常家的闺女。
连大皇子娶亲都没有三公级别的。
周衣宵不合时宜地开了个小差。
回来时褚赤涛已经哎呦哎呦叫唤上了,强烈控诉发小将自己锁进柜子里的举动。
周衣宵觉得好笑,抱臂看了许久,等对方叫着没意思了才道:“行了?”
“行了。”
周衣宵便转身去打发下人准备晚餐,褚赤涛违命躲在二皇子府为他保驾护航的时候是不让人靠近这件屋子的,下人还以为他这是藏了什么娇。昨日出了刺客这么一件事,他也不好放下一个伤患,本是打算在这间屋子呆一个晚上的,哪知端了饭菜过来时对方看着他一脸便秘。
他被盯得烦了想摔筷子,却屈服于这个病患,将火焰的高度压了又压,道:“褚兄是见着了苍蝇在您眼里是不?”
“不,不是。”
“那到底是见着什么了?!”
“冤大头。”
接着褚赤涛低着头扒饭,一言不发。
饭毕,褚赤涛没头没脑冒出一句:“赶紧去绀县吧!骥归说的。”
“褚兄这么听话?”周衣宵哧了一声,只是对方和方才一样难得没呛声,他便尴尬道:“那么三日后启程。”
“不行,就今夜。”
“为什么?”褚赤涛难得有这么激烈反抗的时候,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今天是怎么了?”
赤涛很久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遍又一遍理床边的流苏,半晌才抬头问道:“祖宗能不能信我一次?”
衣宵沉默,只是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他出门找了人去准备马车和软卧,两个伤患出行是不能纵马了,暗卫也要多带些,只是这下后方就会薄弱许多,他手中良兵比不得周食昃。
准备好一切后回到房里,褚赤涛已经整装待发,他想开口调侃一下对方还能自主穿衣怎么不跟个将军一样一骑绝尘而去,还管他干什么?却突然想到之前最后一句问话。
“走?”
“走。”
周衣宵觉得褚赤涛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最废的废话——不相信他才需要请求好吗?
第七章
“黄大夫是禇御史的人,虽然挂在三公中的丞相下面,可他的二女是禇御史的侄媳妇。我们只是安排他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在陛下深信并将衣宵打入大牢后再用新的证据将以前的推翻,陛下对衣宵的愧疚感就会更深。”骥归没有说所谓似是而非的证据是什么,孙迟羽也知道在这一路缺少不了欺骗和伪证。
孙迟羽是在城东的驿站里遇见郑骥归的,天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来女装的他的,而415居然没有提醒他……
当时的那声“先生”叫得真是一言难尽、百转千回。
孙迟羽想掐死415的心都有了,415无辜躺枪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