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呗,为什么不坐?嫌脏吗?我一开始也觉得脏,现在也习惯了。”
邱居新犹豫了一下,慢慢坐在了另一个看起来还算完好的蒲团上,学着蔡居诚的样子抱着另一半西瓜,咬了一口,挺甜的。
“你也是没有家了吗?我本来还有个娘,可惜半个月前,她不见了,可能是觉得我太累赘,丢下我走了吧。我没地方住就只能找到了这个破庙,还好下雨天不漏水,除了冷了点,其它都还不错,你呢?”
“我本来也是有家的,可是我娘说我的家有一天被坏人放火给烧了,爹也没了。”
“娘会做香包,也会调香,能在街上买点小东西挣钱,可是娘现在也不见了。”
“镇上的人都看不起我,也不让别的小孩跟我玩……哼,总有一天我能比他们长得更高,更厉害,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老是不说话?喂,你呢?”
蔡居诚低头啃着西瓜,说着些有的没的。
此时的蔡居诚在邱居新眼中就像是一只全身被水淋湿的猫,明明狼狈得不堪却还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只脾气很凶的老虎,哪怕衣着破旧但是却掩不住骨子里那种高傲与自尊,扬起的尾巴与邱居新若即若离,似乎是在试探着,又像是实在耐不住孤独,想要在雨夜里找到另一个同伴,得到那么点虚幻的温暖。
“我也是。”
邱居新艰难地开口了,说出了让他在日后万分后悔的三个字。
因为这个谎言实在是破绽百出,甚至在不久之后就会被现实撕扯得支离破碎,连带着其中的好意与怜惜,一起撕碎在蔡居诚面前。
当年的小邱居新还不明白,他还不知道小蔡居诚要的其实不是同情与安慰,他只是被太多人抛弃与否定,他给出了真心,可是没人把他的真心当回事,也没人以真心回应他。
寻找邱居新的家丁东奔西跑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这个地方。他们走进在这间破败小庙,避之不及地把邱居新从地上抱起,头也不回,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旁边的蔡居诚。
“我的小少爷啊,你以后可别来这种地方了!我们可急死了,老爷发了好大的火。”
这种地方……是哪种地方?
邱居新下意识回头,只见蔡居诚没什么反应,像是没有听见似得,低着头,把玩着地上散落着的一个木质小佛像,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这段回忆在蔡居诚的生命中可能只是不足为道的一粒砂砾,早就被他扔在了某个角落,而对与邱居新来说不是这样。
好像他们的命运就这么相交了一小下,然后便背道而驰。
还好,只是好像而已。
“邱居新!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可不要告诉这块破布就是你说的被子……我宁愿冻死也不要盖它,快把我的衣服给我!”
蔡居诚醒来,皱着眉头,伸出手就要去掀被子,不料牵动了后肩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痛死了。”
“我来吧。”邱居新无奈,上前一步,把被嫌弃的被子扔到一旁,又递了件衣服过去。
“你可别装好人了,你要是当时自己躲一躲,我还会被伤到?”
蔡居诚看着邱居新那张冰山脸,越想越觉得当时自己替他挡了那么一下简直是莫名其妙,说不定是被鬼上了身。
“嗯。”邱居新倒是认真的点了一下头,不知道是在认同他刚才说的哪一句。
“回武当之后,不许对外说我受伤了这件事!听见没有!”
“……嗯。”
晨曦里薄雾弥漫,最终又被风吹散。巍峨雪山的另一处无名之地,两名黑衣人跪倒在地,面前站着一个全身被衣袍笼罩的人,看不起面目,极为神秘。
“你们是说,因为遇到武当的两位弟子,所以失了手?”
“是属下无能。”
“罢了,一处小地方,毁了就毁了,不碍事。你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是。”
“至于蔡居诚和邱居新,倒还真是个威胁的因素。”
两个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其实一人开口道:“是否需要请那位出手……”
“不,还用不着。当局者迷,萧疏寒自己布下的局,总是有漏洞的,还用不着那位出手。你,去告诉万圣阁的人,就说我给他三年的期限,其它什么都不用说,去吧。”
“是。”
两名黑衣人相继闪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