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微微仰头，目光望向雪山深处，天际与雪山相接，白得异常。

几颗零散的星星还未来得及随夜色一同褪去。

神秘人将这些全部收入眼底，嘴角微微上扬的一个弧度。

“这就是萧疏寒你那夜看到的两颗星吗？有趣。”

第六章

一天午后，萧居棠趴在自己的房中的书桌前，翻开一本崭新的本子，握着笔，正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

宋居亦则翘了个二郎腿，坐在萧居棠的床上，左手捧着一叠花生酥，右手翻着一本厚重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萧居棠的日记，第三百二十七篇。”

“上午是晴天，下午起雾了，师父说这是个好兆头，虽然我不太明白，但也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听说两位师兄下山历练时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四五天的时间，回到武当时已经快过年了，比预计的要迟了半个月。邱师兄提前写了字条飞鹰传书回了门派，让武当的大家不至于太担心。”

“自从二师兄和三师兄一同下山历练回来之后，大家都感觉他们的关系好像比以前要更亲近了一些，不过我感觉这应该是大家的错觉，毕竟二师兄脾气那么臭，邱师兄又是一个大冰块。”

“不过那次回来后，两位师兄真的帮我从金陵带了几个王大爷的瓜回来，皮薄汁多，真的很甜。我问二师兄王大爷的女儿是不是真的很好看，二师兄打了一下我的头，说开什么玩笑，王大爷只有一个十六岁的小儿子，不过长得也挺俊的。”

“我感觉二师兄说这句话的时候，邱师兄看了他一眼。”

“萧居棠的日记，第三百七十六篇。”

“邱师兄好像又惹到二师兄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二师兄现在见了他连一句话都不说了，看都不看一眼的。可能是最近掌门又在众人面前表扬了邱师兄吧。不过，有新入门的小师弟告诉我，他去长生殿那边打扫花瓣的时候，看见他们两个人不知道在一个角落里说什么，都快动手动脚了。我觉得，可能是又吵架了，二师兄真厉害，和邱师兄都能吵起来。”

“上山不静心求道，只是觊觎邱师兄美色的女香客们越来越多了，唉。”

“前几天还有投机取巧的黑心商贩混了进来，偷偷在山脚兜售邱师兄的工笔水墨画像，各种尺寸齐全，还有送货上门服务，最小的一幅只有手掌那么大，却要卖五十两银子，还送配套小支架，说是可以摆在梳妆台前日夜欣赏……”

“我们武当全体弟子听说之后全情激愤，觉得这个价钱太贵了，虽然邱师兄确实值这个价，但大家买之前都还要因为价格掂量掂量，钱还不是归武当的，那商人的心也着实太黑了。二师兄是最气的，但是他的原因好像和我们不太一样，他觉得明明自己比邱师兄帅，为什么画像只卖邱师兄不卖他的？”

“这样一想，邱师兄好像事事都要压了他一头。”

“二师兄一气之下就打算去山门那边逛一圈，把那些不法商贩都赶跑。结果二师兄回来的时候手里却抱着一个大卷轴，旁敲侧击之后，有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师兄告诉我，二师兄砍价之后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把最大的那张邱师兄等身画像买了回来，说是要拿去当箭靶子。二师兄砍价可真厉害，不会是拔剑威胁人家了吧，改日真想去他房里请教一下，顺便看看邱师兄的画像到底有多好看。”

“萧居棠的日记，第四百一十二篇。”

“大家吃完饭有些闲得慌，于是开始谈论今天上山的女香客里谁最好看。结果大师兄一来，大家就聊不下去了，纷纷改口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等大师兄笑眯眯地走了，话题又一歪，变成了王大爷家那个玉树临风的儿子。”

“之前几位下山历练的师弟们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悄悄告诉大家，王家儿子有好多漂亮姑娘追，可是他自己一个都不喜欢，怕不是有断袖之癖。”

“断袖之癖，这个词我知道，好像是最近不知道从那里流行起来的，很多女香客手里都有一个奇怪的小本子，看见我就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老四觉得断袖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也喜欢好看又可爱的小姑娘，不过这好像是一个新的发家致富好方法，有机会应该盘算盘算。”

“二师兄也挺不屑一顾的，说这些都是骗小孩子的，哪有两个大男人在一起的，与大道相违。二师兄难得一本正经，感觉说得很有道理，不过邱师兄又看了他一眼，我开始动摇了。”

宋居亦轻轻“啧”了一声，咬了一口花生酥，又换了一本，随意翻开了一页。

“萧居棠的日记，第六百五十九篇。”

“邱师兄喜欢穿黑色，大家都觉得他穿黑色特别帅，运剑的时候也特别有气势。”

“二师兄就不太喜欢黑色，他连山上人见人爱的乌鸦都特别讨厌，但是好像特别喜欢那些女香客带上山来的小猫，以前还常有女香客特意抱着猫上山，只为了和二师兄说上两句话。”

“不过二师兄的这个爱好只有我知道，从前他偷偷在后山月色下喂猫的样子被我发现了，还让他供应了半个月份量的糖糕作为封口费，可惜后来邱师兄私下里把那些女香客都给拦住了。”

“女香客那里，我可什么都没说。”

“说到乌鸦，我想起上回二师兄在一场比试里输给了邱师兄，当晚就拿着小石子，把房子边上的乌鸦全赶走了，说什么天下乌鸦一般黑……那天老四也喝大了，抱着朴师叔的酒瓶子也跟着砸，碎了好几个。”

读到这里，宋居亦睁大眼睛，猛地把日记本一合，“噔噔”几步翻身下床来到正在奋笔疾书的萧居棠身边，哀叹道：“老君在上，你怎么什么都敢往日记里写！这段，对，就这段，赶紧给我删了！小心我揍你！”

“你不要仗着你武功比我厉害就敢凶我！没有我的日记，哪有武当奇观拿去卖，你哪有私房钱藏着买酒喝？”

“我才不喜欢喝酒……我不管，反正等抄成武当奇观的时候，这段肯定要删掉，那天晚上太丢人了，要是被朴师叔或者闻师叔知道我和二师兄把他们的私藏佳酿都喝完了，死的肯定只有我。”

萧居棠停下笔，伸手从盘子里攥了两块花生酥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道：“二师兄不是不怎么喝酒的吗，你还拉着他？”

“打平时我也不想和他一起喝啊，只是这几年，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确实邱师兄比他更适合……算了，反正二师兄的脾气是越来越怪了，那天应该是被掌门单独指点了邱师兄，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的事情给刺激到了。从朴师叔那里抱了三坛子酒，一人一坛。”

“还有一坛呢？”

“喝高了，忘了，说不定是被我砸了，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