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居新没有离开,反倒是又上前走了几步,直至把蔡居诚逼至墙边,到了那粉色金边的帷幔旁。
蔡居诚几乎半个身子都贴到了那粉色纱帷旁,光滑的纱织上用金线绣着吉祥纹饰,此时正贴着他的脸与脖颈,随着呼吸起伏而摩挲。
暖色的烛光透过纱帷,将蔡居诚的面部光影衬得分明,连眸中都染上一抹柔和色彩的假象。
此时的蔡师兄,与平时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帷幔很香。
是在房中待久了的缘故吗?蔡师兄也很香。
没得到自己想听到的回答,邱居新见对方又要躲,脑中不免浮现出先前进房时的一幕幕,心中一阵气血翻涌。烦躁间他强硬地抬起左手,欺负蔡居诚失了武力,直接扣住了他手腕向着墙上粗暴一压,身体也跟着前进了几分。
两人此时贴得极近,近到有些怪异,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温热呼吸。
邱居新右手也不闲着,拇指与食指钳制住对方下巴,微微用力,逼着蔡居诚直视自己的眼睛:“师兄真的自甘堕落到了这种地步?当初拜入师父门下的时候,师兄可还记得自己发过什么誓?一个武当掌门的位置真有这么重要,重要到师兄能舍弃先前的一切……去争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虚名吗?”
邱居新难得有这样失态的模样,显然是情绪已经激动到了极点。
“掌门又算得了什么,修道修的是什么?师父当年对我们说过什么?他……”
“够了!不要说了。”
蔡居诚恨声打断,被死死扣住的手腕已经有些发红,而他自己攥成拳的掌心也被他自己的修剪齐整的指甲掐出了深浅不一的红印,显然也忍耐到了极点。
“我所求的,怎会单单是那个掌门之位?!你也把我看得太轻了。左一个师父又一个掌门,你叫得倒是亲热,可你试过那种从云端被人硬生生推下来的滋味吗?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所有努力都被所谓的命数二字取代了,抹去了,你会甘心吗?你会吗!”
“我所求的,不过是他那点微不足道的认可罢了,多可笑。”
“他在命数和我之间,选择了命数。”蔡居诚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邱居新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如果这就是修成大道的尽头,那我情愿从未踏入武当一步。”
邱居新听罢,没有松手,反而将对方的手腕攥得更紧了,像是好不容易得到了心爱之物而时时刻刻捧在手心把玩的孩童。蔡居诚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只觉得房中比先前热了几分,连两人手掌相接处都滚烫无比。他又使劲挣了几下,依旧动弹不得。
“邱居新你到底发什么疯,还不放手!”
邱居新低下头,用唇轻蹭过蔡居诚的脸颊,其次是耳廓,接着开口,温热的气息与平日里邱居新展现出的冰山气质就像是水火不容的事物终于相触,别扭的感觉让蔡居诚忍不住闭了闭眼。
两人的姿势太微妙了,但此时的他心中不知为何竟没有特别抗拒的情绪,这明明像是恶意的羞辱,但……几个呼吸间,蔡居诚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燥热异常,大脑也渐渐有些混沌。
“原来师兄是这样想的……”
“师兄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天在金殿上,师父到底和我说了些什么吗?”
邱居新只觉得蔡居诚的脸颊有些泛红,那向来孤高不愿亲近人的眼眸中竟带了些迷蒙神色。对方微微仰着脸,像是本能地躲避着什么,但伸长的脖颈,微微耸动的喉结,袒露的锁骨,在推搡中松散衣襟下泄出的赤裸胸腹,无不像是主动暴露在头狼獠牙下的致命诱惑。这是邱居新多年来难以启齿的别样念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竟会从梦境中脱离开了,成为伸手可触的场景。
从多年前古庙阴暗角落里孩童那双失落至极的目光,到初入山门时小师兄那跃跃欲试的神情,从武当山巅少年人孤高意气的眉眼,到试剑台上剑锋映衬下的不甘与愤懑,还有雪山那晚怀中人卸下所有面具的安稳睡相,以及醉酒那夜通红且决绝的双目……
无数画面轮转又渐渐重叠出一副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而这面容的主人此时此刻,红烛纱帐侧,面颊透着泛红晕色,连带着那一双平日里再傲然清明不过的眉目中也染上了如斯的情欲。
“没错,师父确实以星图为媒,山河为局,见到了两颗相生相克之星。你我道号亦是如此,坎水离火,水火相交,终不得解脱……”
“可师父从未想过要放弃你,他也从不信那所谓命数,不然……当年直接杀了你岂不更好,又何必等到今日。”
鼻尖萦绕着异域奇香,蔡居诚恍然间只得听邱居新他在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温热的气息连着他的耳根泛红,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带着极强的侵略欲望,酥麻的异样感以肌肤的起点,像是一串细密的闪电,猛地窜进体内,在背脊处带起一阵酸麻与颤栗,身体渐渐发软。
不对劲,这香不但没有变淡,反而更加浓郁了。
根本不是那香烛的问题……是、是帷帐上的味道!
蔡居诚死咬着下唇,努力地不去管身体里那股无名来处的欲望,哑声道:“所以,师父用你来压制我,我就是那颗弃子,不是吗?”
邱居新恍若不闻,原本停留在蔡居诚下颚的手渐渐上移,像是感受到了对方身体的轻微颤栗,抚过脸颊,顺着耳后轮廓,直到揽住对方的后颈:“师父说,你本是武当的劫数,也是我的劫数。”
蔡居诚的身体猛地僵硬,眼中神色复杂无比,震惊与愠怒交织,又带着一点解脱意味,像是多日来不愿意触碰的谜题与真相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哪怕是最坏的那一个。
蔡居诚苦笑一声,哪怕他已经认定了自身的处境,但真真切切从邱居新的嘴中听到这几个字,还是让他有一种刹那间被撕开所有遮蔽,血淋淋袒露心房的钝痛感。
果然,自己心里还是存了那么点如今看来愚蠢至极的奢望。
邱居新能感到蔡居诚情绪的变化,他忍不住收紧了手,安慰似的抚了抚他的后颈,肌肤相触,如火滚烫,敏感异常。
“可我当时忍不住笑了笑,朴师叔见了不解,问我为什么笑。”
邱居新接下来的话却令蔡居诚瞬间睁大了眼睛。
“旁人都说师兄心怀不轨,其实心怀不轨的是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