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的夜,少年手脚并用缠上来:“昭,你好烫。你发烧了。”
展昭将他扯下放平,淡淡道:“那就离我远点。”
少年继续缠着:“我不怕。”
静了一阵,展昭说:“读书明理,圣人教你如何行止坐卧?”
少年脸伏在他肩窝,摇头:“不知道。不靠着,你会把自己烧成灰。我不要。”
展昭哭笑不得。我没烧成灰,你已烤作炭了。重新扒开那双手双脚:“唐永年!教你读书,不是只背来听的。再不老实,明天起别进我的房门。”
少年忽然不动。半晌移开一点,想着白天看见他肩上咬出的疤痕,十分委屈。
是不是我不够狠心,才不能同样在你身上留痕。
第7章第七章靡有夷届
展昭昏昏躺了两天。次日傍晚退了烧,略有些精神,又觉无聊。便坐起靠着床头看书。
少年端着矮桌进来,安在榻前。帮他披好衣服,从陶罐里打了一碗汤,取羹匙要喂他。
展昭伸手接下,口中说:“自己来。”低头一看,奇道:“暑天季节,哪来的雪梨?”
少年蔫蔫地摇头:“不知道。我告诉厨房你上火了,他们就做了这个。”
展昭一怔,我上火?是怪我前夜喝他了。这小子,真真给纵坏了。哪知道展某做徒弟时,师父骂起来,那才真叫骂。想着一整脸色,问道:“两日不肯近前,你可是怨我?”
少年抬起眼,惶惑道:“不是你让我离远一点?我怕你看见我生气,就……”
展昭心软下来,叹口气说:“我生什么气?不过是教你学以致用。”停了停又问:“吃了饭没有?天气燥热,你也喝口汤。”
少年摇头:“你多吃些。胃空了两天,当心虚火上来,又吐血。”
展昭差点呛着,顺顺气问他:“这话谁告诉你的?”
少年低下头,闷不吭声。
展昭点头道:“你也不用隐瞒。是白玉堂说的对不对?圣贤教诲当耳边风,胡言乱语你倒记得牢。”
话虽这样说,汤也没少喝。
不料他真的不肯再近前。与展昭见到,避不交谈。不粘着他日夜不放,练功用的木剑,也说丢了。
找到正在劈柴的少年,展昭生气地问:“谁让你成天干这个?书不用读了?”
少年置若罔闻,专心干活。
展昭一把夺过斧头丢在地上,拖着他掉头就走。
回房间摁在桌前,沉着脸吩咐:“《论语》、《孟子》,各抄五十遍。不写完不准出门。”
转身走到门边,少年在背后叫:“不出就不出!死在房里好了。”
展昭气得发抖,回过头问:“说什么?再说一遍!”
少年抚着被他扼得生疼的手腕,目光黯淡。
展昭看去,一阵心灰。长叹道:“原来竟是想死。果然也不必读书了。抄不抄,随你吧。”
一脚迈出门槛,听见少年又叫:“为什么叫我‘唐永年’?”
展昭戛然止步。少年走到身边望着他,眼含泪光:“别人可以叫,你不能。”
低下头又说:“别人可以不知道,你不能。”
展昭眼前一黑,视线忽然不清。伸手扶住门框,闭上眼。好一会儿才又睁开,低声问:“知道什么?”
少年觉出他情形不对,慌忙上来抱住:“我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别生气,别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