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与我何干。展昭极力想漠然,却压不下莫名泛起的苦涩。或许挣扎,从来就没有不同。无论他还是自己。
永年笑了笑。自己心里的事,教别人如何回答。那为什么还是想索要,失望多少次,心也不死。
他把手心覆在他手背上,吸口气道:“你总会原谅我的,是不是。连责备也不忍心。”放了手,退开几步说:“其实,我本来是想问,我还没有送你成亲的礼物。你想要什么?”
展昭默视他良久,摇摇头,依旧不说话。
好吧,永年垂头笑道:“那我自己决定了。你和姐姐,开心吗?”
“王爷说什么?”展昭反问,久未开口,声音有点涩。
永年微愣,吃吃道:“嗯,是说,说那个……”
展昭一抬手打断他,想了想说:“王爷亦成了婚,何必问我。”
但你是被迫的。永年想着,没敢说出来。最好不恩爱。
不料展昭追问:“王爷自己选的妃子,定然待她甚好。是么?”
一瞬间收起怅惘,他目光清澈如旧。永年微微一凛,抿嘴不答。
展昭坐下端杯,嗅一嗅茶香笑道:“诸暨贡茶。看来展某无须还朝,也不愁享用不到了。”
永年定下来,点点头说:“不错。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为你办到。”
展昭抬头望着他,微微一笑。
永年走过来,伏在他脚边。许久说:“昭。你知道我的。”
展昭垂头,唇边的笑仿佛胶着,如同眼里凝结的冰。
怎么不知道。永年迎娶西夏妻,皇上又将不安。尾大不掉的南越领地,谁替赵家看住这一壁江山。
原来展昭做到目前,仍是不够。
若背弃本愿,不再想半步退路,不知够不够。
放下茶,他站起身,无言走了出去。
当晚永宁留宿娘家,展昭自己驱车转回。暮色中走进院子,一眼见到墙边的小片疮痍,泥土翻出地面,两三个仆人踏着湿泥正栽种。
植入一半的龟背竹,浓密泛光的墨绿叶子,梳理着晚风,像一根根柔软鲜亮的手指。
展昭近前俯身望着,就那么笑起来。
一个仆人回头,呆住。另一个随他目光看去,亦呆住。
无法形容那笑有多动人。也许连美也不是,却看得心在颤。
也许夜晚,惟有星空,能抚动地心深处的弦。
不是他常有的温和的笑,不是不温和。
是由太初穿越而来,向无边投奔而去,温柔而坚持,孤零却明亮的一束光。黑暗不能捆绑。
是仰望时,映在眼里对光的不灭执著。
仆人不觉软了声音,似乎声音也被溶解点亮:“展大人喜欢么?王爷教移来的,以前种在王府,展大人原先的院子里。”
细长的茎间,花苞一枝枝抽出来,小箭似的。展昭笑笑点头:“长得越发好了。这叶子,看去多了许多。”
仆人也笑了:“长大了是不假。多么……是王爷又自己进园,挑了十余棵相仿的都送来,说种在一起,更好看。”
仿佛听见永年说,昭,那些从前,你可还能分辨。
展昭站直身子。半晌点头说:“看来,确是如此。”
视线扩宽,墙角下高一些的扶桑,山茶,各从云中寄,也终于落地为家。闲中花自开谢,俯低仰扬,互蔽互依。
第22章第二十二章有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