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已矣。
推开你,伤害你,因为太想保护。不让你随我一道万劫不复。
白玉堂蓦地如冰水浇头。
为什么在你这里,欢情是错?
难道爱,只能是隔岸的幻花一朵,凭空捏造,供你我异想天开,相互欺骗?
你伤人伤己的冷静,何等残酷。
白玉堂掀开软帘,一步冲到车头,当风而立。
快啊,再快些。把恼人的风景丢在身后,不堪回首。
回车厢看时,展昭原样靠在窗边。帘半开,风吹着鬓发,微微拂动。他脸上血色褪净,灰白的唇角,枯留一点殷红。
白玉堂靠近关上窗帘,把冰冷的身躯按到怀里,想给他一点温暖。
展昭挨在他肩上轻声说,没事。刚有点闷,吹吹风好多了。
白玉堂手指一抹他嘴角,抹不掉。低头吻去血痕。
展昭怔住,挣扎着说,不要如此。不干净。
白玉堂笑了笑,缓缓道,猫儿,我有时不懂你,哪来心里那些枷锁,恨不能拖死自己。但你记住,我不许你为了我,给自己又加上一道。绝不许。
展昭低头,捂着嘴吐了一口血。
白玉堂取出罗帕帮他擦手,仍旧吻去唇上的血。抬头说,别想那件事了。你给的,爷不怕。
打发了赏银,白玉堂叫车夫回去,自己扶着展昭敲门。下人打开门缝一看,连忙躬身请进来,趋在脚后不敢多问。展昭进前厅坐下,方对他说,我有事先离,未及告知郡主。你叫人修书一封送去新州,就说我在家尚好,请莫挂怀。
下人连忙应是,离去一阵回来又说,已交代好了,马上启程送信。大人您的卧房日日打扫,您随时能进去休息。这位爷,这位爷……
下人抬头,再次怀疑看见仙人,无法正常说话了。
仙人脸上此时足可以刮下三层霜。开口打断他说:“猫儿,你夜里独自睡,爷不放心。”
展昭一笑,吩咐彻底转向的下人,空出一院客房,扫洒干净,我陪客人同住。
白玉堂自住进院子,每餐开出两张食谱单,自己和展昭各一,连同药方递出去,使人调弄好送来。送药送饭时间以外,将闲人一个个轰走,除了口感不合意时供他发泄不满,无人得以近前。一日下来,阖府均产生错觉,此乃白家的宅子。
展昭被按在床上不准动,只差不曾没收衣服鞋袜。开始见他发火骂人,温然以言语相劝;后遇之,捂胸咳个死去活来。白玉堂几番受惊,总算识破,顺带便连他一起骂了。
展昭微笑道,白兄,人都让你骂跑了,谁帮你我煮饭洗衣。展某少食无妨,只怕白兄身娇体贵,慢待不得。
白玉堂劈空蹬了他一脚,命令住嘴。你心疼你的下人,就不该把爷叫来。爷便是到了灵霄宝殿,玉皇大帝我也照骂不误。
展昭低声抱怨,真霸道。
“臭猫你嘀咕什么?”
“如白兄这般霸道的客人,展某此生未遇。”
白玉堂一跳窜到床前,坏笑:“那你喜不喜欢?”
展昭叹口气,还真是喜欢。当真作下病了。
白玉堂伸手扶他坐起,掂了两个枕头塞在腰后,眼睛一眨不眨地问:“你说,为什么把爷带到家里来?我的脾气你又非不知。你就不怕……”
“我觉得郡主可能会喜欢你。”
“展昭你欠抽。”
“白兄休要误会。展某天地为家的人,未想过今日尚有归处。我邀挚友还家,岂非自然而然的事?我妻得见,必也欢喜。”
白玉堂忽然不响。挚友贤妻,原来你是心口如一,生要生得光明正大。方不负此时,光明正大与我还家同榻。
白爷风流一世,竟生生栽给了这根不拐弯的直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