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怔怔望着眼中人,他有什么好,令我爱煞。
展昭举手在他脸前一晃,笑道:“白兄?”
白玉堂握住他的手拿下来,低头一想说道:“我相信她是好妻子。我不能给你的,她能给。比如儿子。”
展昭微觉脸红:“白兄说远了。”
“不远,”白玉堂劲头起来,挪近了切切说道:“猫儿,生一个吧。有一天我老得走不动了,不能再来看你了;那时你也老得走不动了,你让他来看我,不是,是让我看他,就当看了你了。说好了,一定要把他生得像你一样,千万别忘了……”
展昭目瞪口呆。
口齿伶俐的白玉堂,几时这样语无伦次过。
白玉堂说到最后,猛一把抱住他,又即放开。吸口气笑道:“算了,我胡说八道。睡了两天,头还疼不疼?”
展昭懵懵地摇头。
白玉堂站起翻出一套干净衣服丢给他:“快穿,爷带你兜风去。再睡睡成大懒猫了。”
奔到高出四周的山顶,白玉堂打开肩上的大包袱,先取出一块毡垫铺平,令展昭坐上去。又在地上摆起酒具果品,一边遗憾道,酒壶太小了,本该扛一坛上来,又不舍得爷的猫儿跟着劳累。
习习晚凉起,那白衣举手投足,风姿飘摆。是荒静黯淡中,惟有一点的雅致灵动;富足了今生,照亮了双眼。
感到他的凝视,白玉堂回头一笑。爷的猫儿,病中也神采无双,谁都比不上的好看。
消停下来,白玉堂坐倒揽住展昭的肩,把酒杯递给他:“猫儿,少饮些。公孙策老狐狸,千里之外也能放咒,令我伤风流涕。”
展昭接在手中笑,说,白兄不可背后论人。一样伤风流涕。
白玉堂忽然拦住他:“先别喝。”从怀里掏出小瓶子,倒出两颗药丸伸过来:“张口。”
展昭依言吞下,笑问:“什么稀奇物事?莫教我浪费了。”
白玉堂狠狠掐他的胳膊:“再说?爷拿你当宝贝,你就这么糟蹋自己。那爷算什么?”
展昭无辜道:“展某并不曾说什么。只是……”
只是再多灵丹仙草,怕也是无用的了。
白玉堂顺着他背脊抚下去,怅怅道,听说吃了它,喝酒不伤胃。说完连瓶子装进他衣襟内:“爷用不着。本来就是给你的,一直忘了。”
喝完第一杯,白玉堂侧躺下来,枕在展昭怀里说,猫儿,我们举杯邀明月,然后比一比,哪个更亮。
展昭望着杯中月,又比月下人,默默笑了。
白玉堂仰头望见,一扳后颈拉得他弯腰,在脸上飞快一亲,爬起来跑到包袱前,一支一支捡出烟花筒,排成方阵墩在地上。
又跑回来,脸靠着脸说,汴梁该下雪了。这里也好,青山绿水风逍遥。猫儿,爷放烟花,提前给你过年。
说着拿火折点燃一根细麻绳,绳头飞出连到引线上,嗤嗤冒出一串火星。
仿佛天国绮丽的花,大朵大朵盛开在深邃夜空。那样不可思议的光曜流转,短促而丰盛。
一夜燃烧,尽态极妍。锦绣声色中,白玉堂转头凝望。
曾在月下皎然的展昭,周身焕发出如日之光。
注定照耀黑暗的人。
展昭亦回望他,意态飘然欲飞。
他不禁伸出手,想挽回他。
触到他,握住他。
握住那个身体。伤痛冰消,他痴痴想,把千万年的快乐浓缩,也不过如此吧。
展昭轻声叹息,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