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想与我出去,出去便是。你想做什么,原本无需费心砌词,曲意攀扯。既是你我间的事,看起来天又在帮你,我如何会不答应呢。”
车厢里不知铺了几层绒被,躺上去,如陷进厚软轻暖的云里。俟他睡好,永年坐在身旁问:去天宁寺可好?我记得姐姐常去的,路也不远。
展昭点头,胸口微微起伏。着衣出门,他已耗尽力气。永年拉起被子盖到颌下,自己说着,应该不会冷了。你觉得呢?
展昭充耳不闻,头一侧,竟似睡去了。
永年摸了摸他的额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车到寺门,卫队清场过后,展昭被搀下马车,扶入客堂。从人备好卧榻寝具,永年张罗他躺靠上去,自己在床首坐定。
担心的看他:昭,累了就回去吧。
展昭摇头,没事,歇一会儿,就好。
说了一句,便觉喘不上来。自从出门,屋外的气息便一直搅扰他,生动的,带着无比刺激,一下下震荡他脆弱的肺腑脉息。
那是活着的味道。也许他将被它击垮,但仍然克制不住想接近。关在那扇窗里,他几乎忘了胸中这期盼。
睁开眼,他对着永年笑了一下,低声说,很好。我喜欢。
喜欢什么?反正不是我。永年一见那笑,神魂俱醉。理智却对他说,他们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他笑,是否记起了很久以前,只属于他们的那片空谷深林?
他俯下半身,手穿到背后搂住他,再次将眼泪葬在他胸口。
昭,好起来吧,忽略我。为了什么,也不值得你,以死相抗。
展昭不语,面容安静得如同蜡像,隐约散发洁净的光。
梵唱声中悠悠醒来,展昭目光微转,看见永年一手支头,靠在床边打盹。他这样待他,自己也早是身心疲惫了。孤注一掷,谁又不是如此。
钝钝想着,已没有痛。侧耳静听,经文如一串串音符,一声声钟磬,敲击耳膜,渗进心底----
世间人民,父子、兄弟、夫妇、亲属,当相敬爱,无相憎嫉。有无相通,无得贪惜。言色常和,莫相违戾;或时心诤,有所恚怒。后世转剧,至成大怨。世间之事,更相患害。虽不临时,应急想破。
人在爱欲之中,独死独生,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善恶变化,追逐所生。道路不同,会见无期。何不于强健时,努力修善,欲何待乎?
若曹当熟思计,远离众恶。择其善者,勤而行之。
爱欲荣华,不可常保,皆当别离,无可乐者。当勤精进,生安乐国。智慧明达,功德殊胜。勿得随心所欲,亏负经戒,在人后也……
此时永年醒转,听了几句不得要领,见他目光定定平躺着,忙趴低了问:吵得心烦么?
展昭笑了笑,闭目说,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