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琴,真的尽力了。
“……”
“小遥,不要哭了。”即便伤成这样,还强装笑颜安慰自己。甚至不敢再看那张脸,遥跟在真琴后面低着头。一瘸一拐,步伐缓慢,但夕阳下的真琴,是遥一辈子的英雄。
两家人原本就心力交瘁,并没有过多责怪他们。遥回家和父母吃饭,全程无话。父母已接近四五天没有好好休息,前天又整晚守夜。遥不知道这时提出留在岩鸢,会得到什么答复,亦或给父母带来怎样的打击,只能一次次欲言又止。
真正下决心拒绝父母的要求是第三天傍晚。遥又从海滩回来,经过真琴家楼下,习惯性抬头,对上了真琴的视线。
四目相对,真琴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带着些许期待,平静又哀愁。
未来的六七十年,真琴每天站在窗台,奢望着哪天看见自己回来,风尘仆仆冲向他。明知根本等不到,却这样痴痴等一辈子。看着潮水等啊等啊,却只等到自己的幻影,再微笑着对幻影说,欢迎回来。
这太残忍。
生活里没了真琴,吃饭,睡觉,上学,游泳,循规蹈矩生活着。没有了灵魂,只能独自怀抱着孤独活下去。把关于真琴的一切强行从身体中抽离,只能剩下一具空壳。自出生以来就与自己紧紧相连的人,不知不觉早已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即便真琴努力脱离自己独立,不管成功与否,自己也……根本离不开真琴。
八岁的遥发现了这一点。在今后的日子里,他也始终没能摆脱这个魔咒。
不是真琴就不行。
一个人生活虽然辛苦,但,不是还有真琴在吗。
遥冲进真琴家。
“我不去东京了。”
真琴依旧在窗边,没有回头。“小遥不要说胡话了。”
“不是。”遥气喘吁吁,“想要……一直和真琴在一起。”
“小遥不在爸爸妈妈身边,会很寂寞。东京很繁华,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小遥会很开心。小遥会认识很多有趣的朋友,每天高高兴兴的。”
顿了顿,“爸爸妈妈说,会再生弟弟妹妹,陪我玩。”真琴回过头。伤痕累累的脸,含泪微笑着,“所以啊,不用管我。”
“我老家在岩鸢,我奶奶在岩鸢。”
真琴在岩鸢。
“没有真琴,我……不行的。”
“所以,不要赶我走,好吗。”
真琴定定地看着遥。
“我总是被小遥的意志牵着走呢。小遥……留下来吧。我是不是很……懂事呢。”
“都准备好了吗遥?”真琴将信将疑地看着遥的帆布包,“箱子也不带?”
“不用。”
“手机带好了吗?还有耳机和充电器,身份证,路上备用的钱。啊!不要忘了带机票啊!”真琴把遥包里的东西哗啦啦倒了一床,全部检查一遍。“带什么青花鱼罐头啊!”
“青花鱼,我只吃岩鸢的。”一辈子只认准岩鸢的青花鱼口味,是故乡的味道。
“好了,一个也不要带。占地方。”真琴似乎有些生气,遥不再做声。
虽然有时觉得烦但从不会不听他的话,事无巨细的真琴简直像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