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手下动作一顿，垂下眼帘盯着魏无羡的腰，避开了魏无羡的视线，道：“……不知。”

“……”这回答真是好有意义。魏无羡翻了个白眼。

“魏婴，你……不生气？”蓝忘机的声音中含了些微不可察的期待。

“……我不知道，蓝湛，你让我想想。”魏无羡感受着自己腰上大掌的温度，莫名觉得有些眷恋。大概是一个人撑了太久，忽然遇上一个愿意照顾自己的，便不想轻易放手？可他以前从不知道男人之间也是可以这般在一起的，更何况……蓝家又是什么态度？

“你会离开吗？”蓝湛问道。

“暂时不会了。”魏无羡答得肯定。见蓝忘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魏无羡心中一涩。谁能想到世家楷模的含光君，竟会把十恶不赦的夷陵老祖这般放在心上？蓝湛这几年，到底都是怎么过的，才会这么患得患失？

他既已决定留下，蓝忘机的事情便不急着打听，即便问了，他看蓝忘机这闷葫芦也未必会答。

“是谁暗算怀桑兄？”魏无羡问道。

“不知。我会去查。”蓝忘机低声道。他回来之后光顾着照料魏无羡，完全没有心思调查花楼里面的事。等会儿还是先去找一下兄长吧。

“哦。”魏无羡点了点头。相比较之下，他现在其实更想知道另一个问题：“蓝湛，你知道聂怀桑跟他大哥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蓝忘机答。

聂氏兄弟之间的事，现在蓝曦臣略知一二，金光瑶也火眼金睛地窥得一些，蓝忘机却是半点不知内情了。

魏无羡睡觉时，蓝忘机出去问了问，得知聂氏兄弟比他们早回来一些，且门生汇报是聂明玦抱着聂怀桑回来的。莫非聂怀桑的药，是聂明玦帮他解的？

蓝忘机心下暗惊，不知聂家这两兄弟之间如何会发展成这样。看来聂怀桑借住云深不知处还另有隐情。

“又不知道？”魏无羡颇无语地看着蓝忘机，被他这一问三不知的回答噎得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也是他傻，打听八卦怎么可以找蓝二公子？

魏无羡转而叫道：“我饿了！”

“我去拿点吃食。”蓝忘机倏地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静室的气氛虽说有点尴尬，但其中却蕴着些淡淡的温馨。相比较而言，客房中可谓是冰霜满天。

聂怀桑默默无言地喝完一杯水，便听聂明玦问道：“现在身体如何？”

“没事了。”聂怀桑摇了摇头，道。

“嗯……你饿不饿？”聂明玦又问道。

“不饿。”聂怀桑道。他抬头看着聂明玦，总觉得聂明玦是在逃避什么话题，干脆直接挑明了问道：“大哥，你之前那样做……是什么意思？”

“只是救你，你莫要多想。”聂明玦浑身僵硬，偏头去看地砖，懊恼地发现自己不敢去看聂怀桑的神情，以往的严厉果决、中气十足半点不见，话语出口万分艰难。

“胡扯！救我哪里用得着你自己上！”聂怀桑顾不上隐隐作痛的嗓子，急切地大声打断了聂明玦的话，瞪着眼睛望向聂明玦，眸中似是燃起了一簇火焰，面上怒容毫不遮掩。

他明明感受到了聂明玦的心意，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嘴硬不肯承认。他是想让他将花楼里的事当作没有发生吗？！经历了这么多，他竟然还以为他们可以继续做回相亲相爱的兄弟？！

“你又不肯让我去找别人！”聂明玦也有点冒火。

“那就让我死了好了！”聂怀桑叫道。

“胡闹！聂怀桑！我是你大哥！你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聂明玦一声怒喝，实在觉得聂怀桑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太过意气用事，随口就把生死大事挂在嘴边，半点敬畏也无。

他不可能放任聂怀桑去死，也不可能看着聂怀桑在歧路上越走越远，只想将这个“错误”修正，努力压了压火气，道：“你再休息一会儿，准备跟我回不净世。”

聂怀桑拿手里的茶杯砸他：“我不回去！”说着脑袋一缩，手“哗”地把被子拉起来盖过头顶，只留几簇头发在被子外面。

聂明玦眼疾手快地接住朝自己飞来的杯子，看到聂怀桑这番幼稚的动作，漫天的怒火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力，开口道：“不回去就不回去吧，你在这再住一阵，好好想想。”

他放下茶杯，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说了一句：“怀桑，我是聂家的家主。”

聂怀桑听聂明玦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口，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眼眶一红，落下泪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绞痛得厉害，忍不住抱着被子蜷成一团，眼泪吧嗒吧嗒地打湿了被角，间或漏出几声呜咽。

前世聂明玦死后，他就很少真情实感地哭了，做戏时倒是经常哭得毫无形象，可是为什么一回到聂明玦身边，他就觉得自己总是忍不住眼泪？明明聂明玦还活着，应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啊……

解决了聂明玦的戾气之忧，又跟聂明玦发生了更亲密的关系，这事情若是放在前世那个已经永远失去了自家大哥的聂怀桑身上，怕是做梦都能笑醒。可人心大概总是贪婪的，得到了这些，便忍不住渴求更多，渴望自己的感情能够得到回应。

前世那个蛰伏布局十余年、将仙门百家都当作自己棋子的聂怀桑，难得的迷茫了。

聂明玦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其实已经做了让步。他间接承认了自己对聂怀桑也抱有同样的情感，可只要他还是聂家家主一日，就不可能接受聂怀桑。

聂怀桑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但一点都不觉得刺痛的心得到了任何安慰。难道真的要在两人互知心意的情况下，做聂明玦一辈子的弟弟？

聂怀桑不知道现在的情形与前世相比，哪种更叫人绝望。可叫他就这样放弃，依着聂明玦的意思娶妻生子，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聂怀桑缩在床上，觉得自己陷入了困境，边哭边盘算了半天，仍旧没想出什么办法能让聂明玦改变心意。疲累的身子撑不住如此重的思虑，片刻之后聂怀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