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琴更加控制不住地大力顶他,他颠来倒去地叫,忍不住带上了敬语,几乎是央求的语气。好像才几分钟的样子,真琴便喘着粗气倒在他身上,阴茎一抽一抽地射在了他的肚子里。
遥撅着屁股向外排精液时才突然感觉到不好意思,便回头问拿着纸巾帮他擦大腿的真琴:“明天去看枫叶吗?”
这下轮到真琴不好意思了,结结巴巴地问遥,你怎么乱翻我杂志,却又恍然大悟地点起头来:“要去!”
如东西线的名字表达的一样,轨道上的天蓝色列车连接了一东一西的东京都心与武藏野市,即便是这样清闲的休息日,只有过了换乘站,两人才得以在相邻的座位上坐下,看来,有兴致近郊秋游一番的都市人并不少。
出站后,紧连着的是地下商场,多数店铺紧闭着大门,也许正是这个缘故,车站里多是上了年纪的夫妇,偶尔有衣衫不整、浑身散发酒气的中年男子拖着脚经过。遥本觉得会是一副吵吵嚷嚷的景象,预想中女高中生蹦跳着连成一排走路的画面没有出现,让他浑身都轻松了起来。真琴也想到了一样的事情:“人真少呢,三月时,这里可是挤到好像鱼塘。不过,看到美丽的樱花便不会计较这些了。”
三月……三月时,水泳部内兴致勃勃地讨论赏樱地点与几家开花预测前线不一致的结果,在几处河川与公园间投了好几轮票,最终还是选择了距离主校区最近的千鸟渊。遥仰望映照着五彩变换灯光的樱花树、树枝间露出的新月,垂下眼睛却看见已经有花瓣悠悠飘零,水面上荡漾着薄薄几团粉白色的涟漪——樱花像人,也很怕寂寞似的,离开枝头依旧聚成一簇簇。
想来,真琴自然也是去赏樱了。
“明年春天也可以再来啊,就我们两个。”遥把脸别过去,假装对车站墙壁上的大幅广告很感兴趣。
“真的?”真琴好像确实很意外的样子,声音提高了,“还以为遥会因为讨厌人多,就要在家里阳台上随便看看呢。”
遥抿着嘴往前走。在家和真琴享受二人世界,在阳台上架上一张小桌,配上盐焗鯖鱼和清酒、饭团,眺望街道两侧烂漫的春樱,也算是不错;但这样总缺少了什么,好像是将恋爱关系轻率对待一般。
两人行至地面。狭窄的马路只容许一辆车通行,相反,两侧的人行道却称得上宽阔,被一爿爿小店占据,多是餐厅,遥随意望过去,便望见一排烤鸟店的招牌,从夹着人行道的小楼伸出来,很争先恐后的样子。真琴的手背碰了碰他的:“不如晚饭别回家做了,这里喝酒也好便宜。”
遥正在看烤鸟店对面的不动产,双推拉门的玻璃上贴满了出租与出售房屋的信息卡,价格出乎他想像的高,也许喜好喧闹的年轻人会享受这里的生活:“你下周才能喝酒吧,我不要一个人喝。”
“但是——”
也许是想说根本不会有人管,但遥没等到真琴说下去:他的手被包裹住了,真琴戴了露指毛线手套的掌心带着热气,手指缠上了他被冻得发红的指尖,接着,毛手套拉着他乘风向前奔跑;真琴的茶色短发被秋风轻轻托起,在明媚的暖阳下露出光洁的额头,眉梢扬起,散发出朝气,遥无法将视线挪开,欣赏恋人英俊的脸庞映照着阳光的模样,也迈开腿向前跑去。
跑到道路尽头,真琴在拐角处急刹车、停了下来。遥本以为要一路跑到公园,正准备加速,于是被真琴稳稳地牵着手臂像陀螺一样拉了回来,像是怕遥无法顺利停下一般,他的另一条手臂牢牢地揽了一把腰。很快却又很实在的一下,遥感到真琴的手托住了他,接着便松开了,像是缠了一条毛茸茸的围巾。
真琴笑起来,拂去额头上的薄汗:“抱歉抱歉,突然闻到了炒栗子的味道,吓到遥了?”
遥本被拽得有些恼,看到真琴双眸亮晶晶地讲糖炒栗子,又气不起来了,只摇了摇头:“快去买。”说完,他拍了男友肩膀一把,没用什么力,却很响一声,真琴配合地假装小声惨叫了一下,转过身来面对遥,双手合十作揖:“我错了别打了我这就去买。”
像是被奔跑抽光了人间忧虑一般,真琴垂下的右手在空中撞上了遥的左手手背,他握住,又松开,飞快地摘下那手的手套,胡乱揣进衣兜,却又抽出来,去拉比他小一圈的遥的右手,仔仔细细把手指一根根塞进去;他的口中冒出长长一串雾般的白色水汽,他的手心也汗津津的,他在外套的衣角飞快地蹭干了,终于再一次把遥的左手包裹在手心里。两人手拉着手,买了一大袋热乎乎的香栗子。
穿过繁华的十字路口,通向公园的路再次趋于宁静,两侧的店铺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外表朴素的公寓楼。真琴拎着装栗子的纸袋,前后甩动哗啦哗啦响。
再前行,道路两侧的绿植骤然变多。高大的银杏树已经黄了叶子,尖顶直冲天空,间中生长着水杉与扁柏,绿色黄色夹杂,高低错落,鸟鸣声从密林间悠悠传来。
公园呈ハ字形,两人所在的入口处于正中。遥还在端详入口处的地图,真琴却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个栗子,捏开外壳,掰了一瓣,敲敲遥紧闭的嘴唇,后者没移开视线,从真琴的两指间叼走了食物。看着遥鼓着嘴吃起栗子来,真琴把陷在壳里的那一半又捏扁一次,把掉出来的碎果肉吃了,又去咬粘连在壳上的部分。这样又分着吃了几颗,真琴抓起遥的手腕,拉着向前走:“果然还是先去井之头池吧?可以坐在水边继续吃。”
遥嘴里咬着软软甜甜的栗子,可心里又一次不是滋味起来。不过,与其说他因确信真琴没能和他、而是和他不认识的什么人一起来过此处赏樱而嫉妒,不如说他突然意识到了,他竟然是这样善妒。
穿过被银杏装饰的林间步道,那些由真琴起、却又由真琴安抚而终的吃味小片段像银杏叶簌簌飘零般,从记忆仓库里坠落,砸得他想蹲下身捂住头躲一躲;像转了个弯后,井之头池柳暗花明地跃出于众人面前般,他突然意识到,他对鴫野貴澄态度恶劣多年,是因为真琴差点加入篮球部的事情,被他暗暗转为“真琴差点被抢走了”来记忆,并始终耿耿于怀;现下,两人租住的公寓旁亦有几条流浪猫出没,他隔天下楼摆些吃剩的鱼骨头,某天他站在阳台上迎接真琴归家,目睹恋人特意绕路去街角撸猫,手法与情事间爱抚他脊背的方式只有微妙的不同,那之后,遥再不那么勤快去喂猫。
好像笨蛋,连猫都妒忌的我好像笨蛋,但我竟然无法停下……!我浸淫这酸楚久过恋爱之笑与泪,已经摆脱不掉。
绕着池边小径种植的多是樱树,此刻大半已脱光了叶子,只剩光滑的枝条孤零零地伸在风中。遥叫不出名字的杂树却大放异彩,一串串挂满了深浅不一的赤色秋叶——不只是枫树,整座公园都被适当的季节感笼罩着。
两人坐在长椅上,遥仰起脸,艳丽的红色先于明亮的阳光令他炫目。垂在他们俩头上的正是伸向池水的一团树枝,枝桠缀着手掌状的红色脆弱老叶——只用“红”一字概括却并不准确:边缘的残绿如同吹入血池的一滴墨,处于交界处的鹅黄色则像是烘焙坊的糕点般清香,两种色彩在大片的红间跳跃;红却也不是如出一辙的,浅的仿佛可以融入青空,容许金色的阳光穿透,深的则与褐灰的树皮、树下的泥土映衬,仿若迫不及待地投入它们的新归宿。美景令遥心神荡漾不已,他低下头,闪耀的池水随着动作摇曳到面前;真琴则像是一直看着他的模样,时机正好,又用剥好的栗子去敲他的嘴唇,遥按下真琴伸过来的手掌,倾过身体,飞快地在靠近耳根的面颊上落下一吻。
遥没进行营养平衡管理已经快两个月,放开了心思和胃袋,翻着花样做鱼吃,烧、煎、烤、炸轮流来,又或应了真琴的要求反复做咖喱吉列猪扒、咖喱牛肉丼;每晚餐后,两人都要揉着小腹、坐在地上发会儿呆,才能慢慢站起身去做事。遥昨夜做时就疑心,他好像失手把真琴喂胖了些,刚刚这一吻果然如此,明明该撞在颧骨边缘,但更像是碰在什么很适合吮吸的果冻上一般,引诱他再次将嘴唇贴回去,吸出淡淡的印迹。
终究是在外头,遥没这么做。却是有什么轻轻砸在湿软的泥土上,又滚动了一小截,将将停下,便有两只喜鹊从巢穴翩翩然落下,一戳一戳地啄食——是真琴手里的栗子。
遥忍着笑眺望池中撅着屁股捕鱼的鸭群,过了一会才转头看坐得脊背直挺挺的真琴,发现男友的耳朵红得可与枫叶媲美。
真琴好可爱,他想。
真琴像是被那个蜻蜓点水的吻震得无法思考,又抓过纸袋来机械地一粒粒捏栗子壳,他手阔力又大,片刻就捏了一捧软糯糯的栗子肉出来。
遥越看越觉得有趣:前一晚真琴不知轻重、发了狠掐他,当时他也不觉得痛;今早,两条青痕幽幽浮在大腿皮肤上,简直像是计划好似的、恰好能被泳裤遮住,于是遥便也没生气。然而,细想、性事上能这样折腾恋人的男人,却又会为一个甚至有些浮皮潦草的吻露出真诚的羞怯样子,难道不可爱吗?遥的心被揪住了,像岩浆漫过大地,叫作“喜欢”的感情冒着泡、蔓延到身体的边边角角。
两人默默咬了一会栗子,咬到口干舌燥,各自摸出水杯来咕噜噜一口气喝干。遥出门时抓了运动水壶,因为吸得太猛,被迫压扁的可怜水壶因气压发出抗议般的嘎吱声,弹跳着恢复原形,把真琴逗笑了,僵持在两人间的青涩气氛淡去,他问:“池那头有个神社,去看看?”
第二十四章
通往神社需横跨池水。
名为七井的桥梁前站着一座二层小楼,似乎是餐厅,门口盘踞了一小群外国游客,正握着手机研究菜单。两人各吃了一肚子栗子,说不上饿,只是去墙边的自动贩售机买水。
其间,真琴又特意去拉遥的衣袖,指出有低酒精的啤酒给他看,却也没说要买。一早上被真琴提了两次喝酒的事情,遥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想喝就买,这里哪有人管你。”真琴摇了摇头:“没事,我不想喝。”
遥猜不出真琴弯弯绕绕的心思,反之,他的注意被池中畅游的日本鲤吸引,趴在栏杆上,盯着鱼儿们傻乎乎开合的圆嘴瞧了一会,忽然羡慕极了。真琴跟过来,什么话也没说,任遥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待遥直起身,他才有些怀念般地望着空中的某一点开口:“突然想起来,三年级时和怜、渚去参加地方大赛,你盯着街边一家店的鱼缸看了好久,拉都拉不走。”
遥没料到真琴记得这些小事,他自己早已丢干净了,因此他说不出话,也像条傻鲤鱼、张嘴又闭上。真琴仅仅是想说这件事似的,没有等他回答,便凑上来勾着他的食指,向前走去了。
神社内,信徒皆低声慢语,三五成群,却显得异常清净。拜殿四方形,漆着正红,两侧檐角平稳舒展,正面则笔直伸出,宛如神明庇护参拜者,下书牌匾“辨财天尊”四个镏金汉字。遥觉得有些耳熟,又想起上次去神社还是盂兰盆节,便问真琴:“稍微拜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