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及孙权说什么,一位侍婢便匆匆而来,向他见礼后又对孙尚香道:“步小姐的车已在门口等着接您了,小姐若是打理停当了便快些去吧。”
“我知道了,这就去!”孙尚香应了又朝孙权灿然一笑,“我出门了,二哥再见!”言毕便头也不回地随那人走了。
“我的钗子没歪吧?”
“小姐放心,奴婢看着呢。”
“哎呀,我的钱袋子忘在房中了!”
“福伯给您拿了,就等在门口呢,小姐尽管去就是。”
“这丫头,”听得孙尚香的声音渐行渐远,孙权先是笑了,片刻又似想起了什么般忽而落寞了,“她若肯同我这般打趣撒娇,该多好。”
正想着,孙权忽然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直直栽倒了下去。
53.
“公瑾,你先回房换身衣服,略歇歇吧,母亲还等着你去回话呢,权弟这有我照顾。”
“不行,他不醒我总还是不放心。”
“医官都没诊出个所以然来,瞧这情况总和那次无差,左右不会出事的,你且莫要担心了。”
孙权迷朦间隐约听见这几句对话骤然睁开眼来,见了床前面有忧色的两人,不由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唤了声:“大哥……”声音发着颤,无比嘶哑。
孙策似是没料到他会醒来,一下竟愣住了,倒是周瑜先反应了过来,如释重负般地吁了口气,匆匆向门口走去,孙权听得他对门外守着的仆从嘱咐了几句“告诉老夫人二公子醒了”“若小姐回来了便告诉她快些过来”“让前堂的医官不用等了,若有变数我再遣人告知。代大公子向他致谢,便说大军即将开拔,我实是分身乏术,改日登门拜会。”云云,便挣扎着要起身。
那厢孙策倒了水坐在床榻边,见此忙将他扶了起来又将水递给了他,无奈道:“来,先润润喉咙。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让人省心,你仲兄一议完政便听说你又昏过去了,急着便过来了…唉,怎么又哭了?”
周瑜好容易吩咐下去,关门回身便看见孙权抹着眼泪,而孙策正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忙掏了帕子递给孙权,却不防被他一把拉住手腕牵着俯下身带进怀里,“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哭什么呀?”,周瑜说着,边示意一旁呆坐着的孙策再去续杯水来,边像哄小孩儿似地轻轻拍着孙权的后背。
孙权也不答话,只靠在周瑜肩上哭个没完,似要将那人的朝服哭透方肯罢休。哭了半晌才醒过神来,委委屈屈抽泣道:“大哥,我好想你啊!仲兄,你…你不要走啊!你们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求求你,仲兄,不要走……”
“我在呢,不走,我和伯符都在,你别怕,啊?”周瑜嘴上说着,却惊疑不定地看向孙策,可那人也做不出解答。
其实孙权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前一日孙策说明原委之时似是忽然得了何人的急报便匆匆离开,彼时周瑜分明尚在侯府之中,第二日他正想着给那个孙权留几句话,便得报说周瑜箭创迸裂,旧疾复发,还不及反应便吓昏了过去。
幸而周瑜念着他受了惊悸,也并未逼问,只说大军两日后便要开往前线,让他好生安养,孙权这才发现,他不过换魂了三日而已。
54.
“主公?主公?您没事吧?”
孙权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书房,“孤没事…子敬?怎么是你?公瑾呢?”
“主公您伤心糊涂了,方才才来报过的,大都督他…他……”
“你快说他怎么了!”孙权觉出事有不对,急急问道。
“他…伤重不治,病逝巴丘了。”
“不对!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孙权怔怔念着,不可置信地看着鲁肃,“他还那么年轻,孤还没…还没……”
“正是啊,”鲁肃没发现孙权的异常,只不无惋惜地叹了口气续道,“公瑾风华正茂,怎料先主故去不过十载,他便也跟着去了。”
“你说什么?!”孙权觉察出鲁肃话里的不对,“先主故去十年了?!如今是何年何月?”说着也不等鲁肃回答,径自发了疯似地翻找着书桌上的竹简绢帛,却在找到一张帛笺时骤然停止了动作,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