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律师无语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从她和任父结婚起,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只是为了钱,但没有想到她居然表现得这么直白,毫不掩饰。
“妈妈……”柯屿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哦——”旁边有人阴阳怪气的接腔,“难怪我们拿不到钱,原来是因为没有一个好妈妈啊。”
柯屿听得出发声的是他最讨厌的任修岚,但这一刻他无心和他较劲。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任修平会怎么看他?
明明他才是任父亲生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婚生子,但他除了股票却没有得到什么,反而是他这个一向宠爱的继弟居然得到了绝大部分的遗产,抢走了他应得的财产?
他死死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尽力避免和任修平对视。
但任修平的声音却从他的身后响起:“我对遗产分割没有异议,请尽快实施。”
高律师和三个私生子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到他的身上,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最开始任父立遗嘱的时候高律师就已经产生过不平,觉得不该对亲生儿子这么严苛,反而将自己的钱都留给一个继子。但这毕竟是他的工作,他只需要完成委托人交代的任务,其他的话一句都不要多说。可他没想到连当事人都这么无动于衷?
私生子们同样诧异。他们虽然事先并不知道遗嘱内容,但任父对任修平的厌恶众所周知。那时候他们还挺高兴,觉得任修平拿到的越少,他们就拿到的越多。可现在居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半路杀出个程柯屿?
高律师干咳一声,提醒道:“要是对遗嘱有什么异议,可以去法院提请诉讼。”
任修平摇了摇头,正要开口,柯屿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有异议。”
“我放弃……不,我转赠遗产,可以吗?”虽然他并不在乎这份遗产,可也不想便宜了那三个私生子。
高律师实在是看不出现在究竟唱的哪场戏,只能完全凭借直觉回答:“可以,不过您需要先接受遗产,才能再行转赠。”
“好,”柯屿道,“我把自己分到的所有东西都转赠给任修平。”
“柯屿!”听到自己儿子的话,柯母气得七窍生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是为了把任家偌大的财产拱手让给自己仇人儿子的!
相比他的母亲,柯屿平静得过分:“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妈妈。这些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钱。”
柯母差点气了个倒仰,扭头就走,一言不发。而柯屿只是静静看着自己母亲的背影,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随着柯母的离开,闹剧渐渐收场。虽然还有疑惑,但遗嘱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也不可能再将任父叫起来让他解释遗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现在这个房子是柯屿的了——至少现在是。他本来就不喜欢那三个私生子,当然不同意他们在任家借宿,要求他们从哪里来从哪里回。他们走了,房子里就只剩下任修平和柯屿。
他们还坐在客厅里,维持着听遗嘱时候的姿势。
“小屿,”任修平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不该转赠遗产的。”
“为什么不能?”柯屿抬起头看他,“这些钱本来就不是我的,我凭什么不能还给你?”
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因此任修平直到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才开口:“不,小屿,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爸……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些对不起阿姨的事情,这些钱就当是补偿给你们的。”
柯屿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
“我、我从来没有听我妈说过这件事。”这样一来柯母刚才反常的举止似乎也可以理解了,柯屿有些后悔刚才对他妈妈那么冷漠。
“这些都是大人的事,”任修平宽慰他,“不告诉你是正常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柯屿一针见血。
任修平沉默了一会,道:“我自己查的。”
柯屿不问了。过了一会,他道:“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今天太晚了。”
虽然这句话是柯屿自己说出口的,但当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却始终无法入眠,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回忆着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任父之死。
回来之前,他就听柯母说过任父时日无多,所以要他回来,看看能不能多争点遗产。尽管对于遗产没有兴趣,但想到可以再见任修平,柯屿还是二话不说就回来了。但他没想到,自己回来还没有几天,继父就这样突然去世……
任修平呢?他什么感受?想到在车上的时候他那副急匆匆赶去医院的样子,柯屿猛地坐起身来。
他想去看看任修平。
毫无意外,任修平的房门紧锁着。但柯屿有他房间的钥匙——那是他们热恋时,任修平交给他的,代表他对柯屿从不设防。
犹豫了一下,柯屿还是转动钥匙,打开了任修平房间的门。
要是他睡着了,我就出来。柯屿这么对自己说。
任修平已经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嘴唇不断张|合|着,念念有词。虽然刚才已经那么对自己说过了,但柯屿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想要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等走到他床前了,柯屿终于能够听清任修平究竟在说什么。
“我的神,为何背弃我?”多么哀戚的声音,哪怕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忍不住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