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一凉,卓涅心又开始挣扎，李重绫松开手后,她才得以喘间息,道袍都被拽到肩下,凉丝丝的，她顺势滚过石桌，和李重绫拉开距离,惊慌得扯回被拉下去的袍领,紧紧攥住，“师姐你去外面学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啊！回来就脱我衣服！”

李重绫沉着脸一语不发,卓涅心后退，她向前,最后一把扯住卓涅心的胳膊,腾身凭虚。

卓涅心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师姐这是疯了？

她回过劲儿来时已经被气势汹汹的李重绫带着落了地，脚下是天阳掌门的毓极峰。

“师姐你……”话音未落,李重绫的扯拽便将茫然无措的卓涅心拖出好几步，她被拖进后殿,脚下磕磕绊绊,几乎是滚到天阳掌门面前。

“你怎么也和这个野丫头学得疯疯癫癫？”天阳抬眼皱眉,扫了眼一脸懵逼的卓涅心,最后看向李重绫。

“有个东西必须请掌门过目。”李重绫的冷淡都是看起来,事实上不管是打架还是做事,她都是个行动派。不等天阳回答,她一手按住卓涅心脖子，像杀鸡似的露出脖颈，第二次拽下卓涅心刚整理好没多久的后领。

“你自己看完还给别人看，是不是有点过分呀！”卓涅心被按着脑袋，声音也闷，可显然是要生气了的架势，但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屋子里这么安静？

李重绫不说话，掌门也不说话，许久，脖子上的压制忽然消失，卓涅心跳到一边，再次惊慌地双手拢紧衣领揪在脖颈上，她生怕李重绫再找来人又要她露后背，好像她背上有什么值得让人围观。

“你出去的时候都和什么人接触过？”天阳道君的眉头皱得更紧，说完话薄唇抿成刀刃一般的细线。

“宋师姐该和掌门说过了啊，就是那些人，同行的都是掌门认识的，至于魔修也只是打架，除了我的拳头和他们的脸，没别的接触了。”卓涅心不解为什么两个人的表情都这么严肃，可她忽然想到无比真实的梦境里穿黑斗篷的陌生人，“对了，我做梦时梦到一个……”

天阳道君打断了她，“什么梦不梦的，你是遇到了巫修。真是糊涂，被人纹了巫纹图腾都不知道！”

卓涅心和李重绫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掌门在说什么，巫修这个词更是听都没听过。

这次，掌门没责备她们只知道学打架不懂多读书，“这并不怪你们不知道，就算你们去问大多数道修，也都是一头雾水。”天阳领卓涅心到镜子前，又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小芭蕉镜，横过她垂落的乌黑长发，拉下后领，卓涅心看清那朵狰狞诡丽的月相花出现在自己颈后肩胛正中，终于明白为什么李重绫和掌门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不知道，路上也没有人脱过我衣服啊……”卓涅心背手去摸，纹花的地方和普通皮肤无异，只是略微有些许光滑的凸起。

此时追问源由是追问不出来，李重绫看向天阳道君，“掌门，什么是巫修？”

“我们所在的世界至北为山，至南为海，你们一定听过千波炎海和万崖雪岭，这两处是世界的终极之境，炎海水涛如烈焰，炽热滚烫，雪岭山似利刃终年极地苦寒，都是人迹难至的地带，炎海有没有修士曾经踏足，只能在先人的笔记中寻找，但雪岭并非无人居住，巫修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极北的的雪域琼岭深谷长河之中。”

掌门很少这样温柔的娓娓道来同自己讲话，卓涅心也静下来听。

“关于巫修，我师父当年有所涉猎，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知。巫修非道非魔，也非鬼非妖，他们的修行笃信自己的法门，与我们南辕北辙，据说他们相信万物有灵，这个灵不是我们所说的灵气，而是真灵，巫修崇尚自然之力，他们的修为也并非积累，而是日月天成，领略万物而来。”

“听着很不靠谱。”卓涅心并不是不相信天阳道君，而是这实在太玄，李重绫也点头。

天阳道君一人一下，连着拍了两人的脑袋顶，“你们才活了多久，见识了多少，不能理解也正常，但你们要知道巫修行事诡秘，也甚少踏足其他修士的地界，极为神秘，而且似乎他们所掌握的巫术也有些蛮荒的恐怖感，知道巫修的也都是一些比我说的话更不靠谱的传说。”

“如果是这么奇奇怪怪的人，我见到一定有印象，但完全没有。”卓涅心十分肯定自己的判断，“我一路都和宋师姐形影不离，除非巫修不用接近人就可以用他们的巫术。”

“巫术到底有什么诡秘精妙，我也不知道，但看你活蹦乱跳，也不像有事，再观察看看，也许这个图腾只是某种标记，并没有实质的意义，这样最好。”天阳道君虽然不是很放心，但眼下只能如此。她决定再去查看她师父留下的典籍，卓涅心和李重绫两人便退出殿外。

这件事卓涅心亲自告诉衡殊，她本以为自己又要被扒一次衣服，可衡殊却只是沉吟，没有伸手的意思，她心想还好还好，否则这件事流传下去，谁听说了都要来看一看谁受得了？她的后背可不是裱纸。

衡殊让她不必担心，卓涅心说放心，自己最擅长的是放宽心张开嘴，只要不影响她的快活日子，担心是不可能担心的。

所以这件事并没影响卓涅心的修炼，她继续以衡殊为目标，比从前还要刻苦许多，就连黑斗篷的事都抛诸脑后，直到公山萦来找自己时，她才再想起来。

公山萦这些年毫无精进，还是筑基修士，卓涅心只能御剑带她飞进自己山巅的洞府里，两人才能坐下叙旧。

见到公山萦，卓涅心是必然想到那个黑斗篷陌生人的话，那人说什么原本是对公山萦感兴趣，什么兴趣？说不定公山师姐已经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