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生性聪慧,甚至过度聪明。但在这件事上,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或是不能直面。
二皇子殿下,他一直对你——”
“必安。”
第三个声音回荡在破败的皇子府中。这个声音有些沙哑,但呼唤的语气却如此平静熟悉,仿佛他曾经这样呼唤过无数次,使之变成魔咒,铭刻在谢必安的脑中,令他的身体不自主地就动了起来。
极少离手的爱剑砰得一声落在地上,溅起满地飞扬的尘土。剑客难以置信地转过身,脑袋一片空白,早已忘了想告诉范闲的内容。他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用黑纱帽遮掩脸部的纤细身影。
来人先是撩开黑纱一角,随后干脆将整个帽子都摘落在地。他依旧习惯性地半昂着下巴,矜持的眉头微微皱起,那双自儿时就带着狡黠意味的眼睛闪烁着望向他。
“我在这里。”李承泽说。
TBC
第七章柒
*京都早餐篇
长剑落在布满尘土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哀鸣,谢必安却无心再去顾及。他嘴唇微颤,脸部常年的冰山开始崩塌动摇,他的双膝弯曲,就要朝李承泽的方向跪下。
范闲悄悄后退了两步,去里屋寻找李弘成,将重逢的时间单独留给昔日的主仆二人。
一双手臂紧紧挽住了谢必安。李承泽托住他的手臂不肯让他跪下,自己却弯下腰,小心翼翼将落在地上的宝剑拾起,用袖口擦去面上的尘土,双手捧到了谢必安的面前。
“必安,我还活着。”李承泽说,他虽没有落泪,眼睛却在月光底下殷殷地发亮。
他方才在门外听屋内的动静,心里却回想起许多在这宅子里度过的日子。
他被庆帝强迫在十四岁时宫外修宅,对这屋子本不大欢喜,但到底在这里度过了些许年月。春日里他逗鹦鹉赏桃花,夏日里他缩在书房里乘凉,秋日里他杵在点了香薰的亭中闻桂香,冬日里他围着白袄嘴里喝着刚煮好的茶。
他在这座宅邸里的日子算不上好,庆帝将他拎出来与太子对立,朝中有企图入麾的也有避嫌于他的。他的皇亲国戚都半疯半傻,他心知肚明总要有一场暴风雨将他淹没。
于是他在日里逍遥闲散,在夜里辗转反侧。
而李承泽站在这里度过四季,争夺皇位,出门闲逛,身后永远都跟着谢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