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那些杨梅听的,还是说给谁听的。
那闻言由丫鬟撑着伞,本还带着些闷闷不乐地倚靠在茶水铺楼上的小姐收到那篓通红的杨梅后就低头不说话了。书生抬头看了两眼,却也没再说什么,或是做出什么其他举止,也低下头带着些含蓄温柔地自顾自跑了。
鬼使神差的,富察尔济之后就也买了杨梅。
等他回过神来,事情就已经这样了,也是这么想着,从记忆中回到现实中来,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的富察尔济才若无其事地来了句。
“哪有什么人,路上随便买的,凡事不要想太多。”
“哟呵,是么。”
先前那松阳市井无赖‘桂东林’,也就是被躺在勾栏上的人称作阿桂的那个一脸狡诈相的家伙笑嘻嘻地凑过来作势要听。
“是,关你什么事,又不是给你的。”
私底下脾气也不怎么样的富察尔济闭上眼睛不吭声了。
可说是不关别人的事,在他的脑子里却印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来,这两天,他的眼睛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疼了,结果旁边有个人见他这样还来刺激他。
“是不是眼睛又疼了?”
桂东林看他这样就问了句。
“哎,照我看,你得的根本不是眼疾,是心病你懂么,从头到尾就是你自己在难为你自己。”
“有时候,咱们总得想想,一开始走上这条路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些命里的坎才能迈的过去,你也不至于一直这样逼迫自己。”
“但有时候,我也真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还那么固执地想找些什么呢?”
这话里的道理谁都知道。
但从桂东林这种人嘴里说出来,还是令一脸看不出喜怒的富察尔济沉默了,也是这时,二人正在平阳县上说着话呢,底下那群商户突然乱起起来,还夹杂着些高呼声。
“诶,下面怎么乱起来了……啊?什么?约半刻前,官府找到了先前跟踪案的线索,正在那处拿人呢,一群人在那头呆了好久都没出来,怕是要见血了……”
就是这一句话,令方才人一直倒着不动的富察尔济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一开始像是无动于衷。
可等他朝下撇了眼,见远处浇注道和耀盛堂街接缝处的若干深巷真的乱糟糟的,大半夜连火把都点了起来,当真是出什么不太对劲的事了,也起身站了起来。
“诶,又走什么走,不是说喝酒么。”
见状,桂东林有些奇了只问他。
“不想喝了,你自己喝吧。”
有个本还像个倚在勾栏之上的家伙一听到这话,却突然沉默了,又突然毫无醉意地翻身跨过眼前的酒楼栏杆朝下走去了。
他的背影还是那么落魄。
但这一刻,那道皂色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却像是出鞘的钝刀一般突然染上了一丝不一样的桀骜。
“那你去哪儿啊。”
整日里都神出鬼没的桂东林一条胳膊搁在勾栏上挑挑眉支着手喊了句问他,却见那记忆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家伙头也不回地冲自己挥挥手道,
“随便逛逛,看看星星。”
“还有,记得帮我把这些杨梅都带回去,别给我碰坏了,听懂了没有?”
……
城中这一头正闹的沸沸扬扬。
另一头,平阳的夜晚,一场惊险骇人的暗巷和街上的追凶还在继续,方才在耀盛堂家破门而出的那个黑影已从窗口直接撞开窗框跳出。
临逃跑前,他没能伤到那耀盛堂家的女主人。
因为这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官兵进去抓人的功夫已经掐好了,令他完全乱了阵脚,就先被团团围住了。
当时段鸮和潘二就站在院子外。
四面屋顶上都有人在监视着这一切,只等那屋内真有人潜入就一起动手。
而今夜平阳县官府围捕此人的这一番布局,也正来自段鸮本人。
因料到这样一个有作案惯癖的跟踪狂绝对会再次按捺不住心理因素出来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