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敢问青泽何走?”
少年星眸剑眉,身姿玉立,长袖裹风,风致文雅卓然。
“青泽?好些年没人去了!约是从此路向北走,估摸着两三个时辰便到。”
曹尔笑着感谢老伯,复上马车,之后有一匹骢马,是龙曜。
此行是为了给湫找大风的,趁着朝内外对他骂声嘲然的佞臣之风,他暂请离朝,陪着湫找神鸟来了,朝内又是一片不赞同的。
大风,凤凰第九子,是凤育九雏中最顽劣的一只,气焰嚣张邪恶,不顾凡人死活,说是神鸟,不过是天下人出于对凤凰的敬畏之心。凤凰的其他八子皆是神鸟,比龙之九子还要成气候,但单单一个大风,偏不是神鸟,以他的本领,双翅一挥,风浪骤起,本领通天,加之他的身份,可以说神位触手可得。
可惜偏偏要张狂旷放,生生与神位失之交臂,最终成了九子中唯一不成神的。
正因为他不是正统神鸟,恶贯满盈,所以曹尔才敢跟皇上说他妻子要寻找。
毕竟现在还没到皇帝对他信任极深的时候,皇帝对玉笙过于在意,曹尔自然不会触他霉头。
幸而湫对他极为放纵,就算曹尔对外宣称她要吃人肉都不会在意。
湫慵懒的抱着一本书,马车摇摇晃晃,让她昏昏欲睡。
要是有外人在,曹尔必然要搂着湫做戏,可如今丁管家就在这里,有被自己引导,曹尔也不敢放肆。
可湫柔软娇弱的,他眼看着湫要磕在抽屉边上。
曹尔悄咪咪伸手把她扶起来,湫顺势躺在他颈窝。
少年红了耳根,转头看向一边闭目养神的丁管家,这位老人看着他长大的,相当于半个父亲。
曹尔不知道,他下去问路的时候丁管家已经跟湫谈过了。
老人苍老严肃的脸上终于透露出慈祥的爱意:“这个孩子啊,他年纪越大,就越发的少年老成,脸上带着卓尔不群的儒雅。好像与人不亲近似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什么都满意,又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
后来才知道,是曹夫人特意将小少爷培养的这样的,别人都以为他磊落潇洒温和冷淡。他温柔待人是为了拿到好处,不是为了去自取其辱。
其实他心里明净的,老奴本想自保,过几天再去寻找小少爷继续照顾他,谁知他竟然远走了。
老奴被人抓住,怕啊!最后藏在这里干等着少爷回来。老奴有幸,可以得见小少爷长大了。
姑娘,求你担待担待吧!少爷年纪小,众人都好像忘却了他的年纪一样,将他作为可以敬仰的人。就是这样的孩子,众人都埋怨或敬畏他,独独没有心疼他的,他还是个孩子。
即使世家子弟早早的成了家室,不成气候的也不在少数,少爷不一样。姑娘,少爷是个笨的,多担待吧!”
的确是个笨的,碰一碰都会耳朵红。
湫想着就笑了起来。
小脸藏在他颈窝,笑的欢快。
曹尔被她笑的脸愈发红了,大手板着湫的脸让她无法动弹。
湫把自己藏在他怀里,把笑的像朵花的脸埋起来。
两人亲昵的晃悠了两三日。
湫知道曹尔不是来找神鸟的,毕竟曹尔不是个喜欢做无用功的人。
就连示弱也要有所图谋。
果不其然,到了青泽,三人下了马车,本该是进青泽的,偏偏他找了个旅舍,说是让人休息的。
湫鬼灵精怪的,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一定是有什么计划了。
女孩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陶陶然拉着曹尔在街上晃荡,看着像是为了给湫准备零嘴稀罕物的。
湫也就由着他,跟他一块走到了城西的一家破庙。
这里荒无人烟,寸草不生,当地人都说是之前这里的和尚为救人惹怒了什么达官显贵。又有人说是神仙显灵一类的话,到底为什么这般样子无从得知,不过总之是没有人的。
曹尔扶着湫走这边崎岖的路,总觉得后悔。
早知道找个平稳地方就好了,也何至于她走的辛苦。
到了地方,一个相貌俊郎的少年昏倒在地。
姑娘拉过曹尔的手:“此人孤置荒山,瞧着不像是个坏心的,收留了吧!”
曹尔惊讶于她的通达事理和精明智谋,这样也好,免得他多费口舌了。
两人带着这个少年回了客舍。
丁伯并不过问主子家的私事,他活了一辈子,兢兢业业。
不只有能耐,更有灵心。因此稳坐钓鱼台,深受主家信任和喜爱。
他做事除了忠诚,最重要的是明白事,即为主子家不该懂的别问,不该疑问的不乱猜。
因此,曹尔对他也很信任,平白带人来丁伯仿若早有准备,给少年打理的明明白白的。
少年依靠着半壁斑驳的月光,温润如玉。
手上轻揉着湫的手:“您这么了解我,倒叫我感到惭愧了。”
女孩低下头:“那有什么的。”
湫心知,曹尔这话话里有话,分明是觉得有人能这么直截了当的猜中他的心思,让他不喜了。
她敛下眼中的神色,挣开曹尔的手。
碎步走向窗边:“这月上树梢,星云迷蒙的,真美。”
湫转身,身影在灯下灼灼华美,如同妖艳空洞的飘渺仙,下一刻即离。
“怕只怕这天道好轮回。”轻灵的声音让人听的不明不白。
“该是时候离开了。”她潇洒的摆摆手,萧然转身。
徒留曹尔失神,不知是因为最后这句轻飘飘的话,还是为了她洒脱的神色,抑或是她第一次挣开自己的手。
或许全都有,少年张扬一笑,她才不会离开呢。
他演的连自己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