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信鸦一路北去,大雪纷扬之间,黑色城堡的主人早已踏上南下旅程。当信鸦抵达,信件所送达的则是另一个人手上。
艾瑞克将阅毕的字条丢入烧灼炉火之中,他坐在书桌之后,叫来侍从:“去信给查尔斯,康纳斯家族已露野心,此行大抵想成为殿下身边唯一之人了。”
从那草木尽枯之地一路往南,是尚存秋意之处,而与周围地域景色相差最多的,自然是地处南北之交,却因地火山脉常年温暖四季如春的复仇山谷。一辆不挂旗帜的华美马车从谷口一路进来,朝着那仿若高耸入云的建筑而去,车中二人无意道路两旁风景,都沉默无言看着自己手里的武器。
男人擦着他的弓箭,女人则摩挲着她匕首把柄微微出神。
马车进入河道旁的大路,终于在大瀑布前停下。
水浪掀起,溅湿一旁地面,在这宏伟的自然景观一侧,正是倚着河流山脉修建的“复仇者之塔”,两面史塔克家族立着鹿角的金红铁面族徽旗帜从城墙上挂下,随风而动。大门与悬崖间只有一条近百米长的木索桥做连接。
这对夫妻由侍从带入史塔克所在侧厅的时候,里面正传来一阵姑娘嬉笑声,娜塔莎和克林特站在门外看一群莺莺燕燕曼妙优雅快步走出,外面的天气虽然日渐低温,但在山谷之中,不少姑娘仍衣着暴露袒胸露乳。有一两个还在走过克林特身边时朝他抛了个媚眼,弄得鹰眼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别过了头。
“你们俩想喝什么?葡萄酒?花酒?或者尝尝最近我酒庄新酿的果子酒?”
托尼·史塔克保持着刚刚姿势浑身都放松地坐在他的软木椅上。年轻公爵穿着一身深灰色丝质长袍,鎏金滚边、墨色鹿纹,领口处是一圈暗红色的压边。凉爽微风吹动廊顶垂挂下来的紫藤萝枝。这边正靠悬崖之上,外面是流水瀑布,里面是木廊桌椅。宽敞的平台上非常适合聚会闲聊。
“不回答?”他眨巴着眼瞧着这一对面色凝重的夫妻,转头冲身旁女侍从打了个响指,“那就调两杯混合吧,给小小鸟多加点蜂蜜。”
娜塔莎理了理裙摆坐了下来,她接过侍从地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你是真的不紧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史塔克支着下巴好奇打量着她:“我需要知道什么吗?有人打算封我家的妓院了还是打算骗走我手底下的姑娘?”
娜塔莎手指轻轻转着那只漂亮的金杯:“比这更严重。”
托尼倒回去啧了口酒:“国会要来轰了我山谷?”
“康纳斯野心已露,看来想控制殿下。”
克林特补了一句:“我们没想到康纳斯会走这一步棋。”
托尼却不以为意:“康纳斯?哪个康纳斯?那个在沙漠里快化成灰的康纳斯?”
“当初跟随亲王离开王都的康纳斯。”娜塔莎叹了口气,补上一句,“那个当初给你送过铁矿的康纳斯。”
“哦!是那个康纳斯啊。”托尼把杯子放下了,“我还以为那个老家伙已经化成他们红铜沙漠里的一份子了呢。所以这回跟着新殿下回来的也是他?”
“是的。”
“他愿意老骨头折腾着,你们何必阻拦?”托尼摊了摊手,“有人曾经说过,太会搞阴谋诡计的家伙往往都不长命。”
“但是他已经笼络住萨默斯了。”
“一个新生家族?连底下封臣是不是真正效忠都是个问题。”
“想想他们家的几个继承人。”
“可说到底没有殿下他什么都笼络不住。”托尼把空酒杯推出去,抬头朝侍女笑了笑,示意她过来斟酒,“再说了,害怕他笼络什么呢?找军队他没有我军事力量强大,找经济支持反正也没有我有钱。而我,”他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始终都站在这一边,又有何可惧?”
这一次娜塔莎和克林特都没有说话。由侍女将酒倒满酒杯。
“行了,不说那些,和我聊聊那位殿下怎么样?”
远在萨默斯的殿下此刻正沉默无言站在空空荡荡牢狱前。他听着身后的人与他低声汇报,一旁康纳斯则不断呵责昨夜看守人员的不力之处。彼得疲惫的揉揉太阳穴,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后,朝着牢房外走去。
台阶一级一级往上而去,晨曦光芒洒在他的脸上。萨默斯已经在门口备好了马车。拱顶上雕刻着一头合眼雄师,四方角上则有狮爪按着红珠以能垂挂灯烛。
克里斯托弗带着他的幼子站在马车边静静等候,当彼得披着披风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两位萨默斯纷纷屈膝跪下行礼。
“克里斯托弗·萨默斯,我会记得你们的帮助。”少年在老公爵面前站定,伸出手请他站起。
克里斯托弗低头恭敬道:“举手之劳不成敬意,殿下只要不觉得昨日招待太过寒酸就行。”
彼得沉稳作答,道完离别之后,少年踩着脚踏进入马车。
所有人马重新上路,城门放下发出轰然巨响,重组之后的车队比原来还要多出一半的人马。那面帕克家族的旗帜随风扬起,黑色的蛛网将玫瑰牢牢困住,蜘蛛猩红色的眼睛沉默无言望着前路一切。
彼得一个人坐在柔软的椅凳上解开了袖口和领口,他长出了一口气向后靠去,不知为何,今日得知韦德越狱的消息后他并不觉得生气,竟莫名感到些微庆幸。仔细想来,也无非一个理由。
他相信他。
车马骑士一路向北,远离城堡之后,重新踏上绿石平原的道路。地势渐趋平坦,风雨渐少,两侧树木田埂多了起来。
这一路势必不会安逸——他从伊始便已知晓。他将得到无数人的敬畏爱戴,同样也会受他人觊觎暗中迫害。他将得到别人献上的玫瑰鲜花,却也同样会收到剑刃匕首。会有赞誉也会有谩骂,会有恋慕也会有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