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彼得无比熟悉的两张脸。女人仰头直视,面色涨红,一条靛青色的长裙已经破烂不堪遭海水打湿。而她身侧的男人则面如枯槁宛若濒死,身披厚厚的大衣却仍瑟瑟发抖。
彼得站起了身。他上身裸露,只缠着白色的绑带,他把腰侧那个人给自己的匕首拔出来,忽然发难朝着男人猛然刺去!
“殿下——!”
他的匕首被玛丽·珍撞开,女人挡在了她恋人的面前。然而哈利·奥斯本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反应,他垂头,目中无神,仿佛周围一切都已与他毫无关系。
“你若不愿看,那就合上你的眼睛,你若不愿听就闭上你的耳朵。玛丽·珍,收回你的眼泪。”
“我祈求您!我祈求您!”
“你祈求我!哈!如果祈求有用,那么我的祈求为何无人来听!”彼得蹲下身将匕首捡起,锋利的刀刃划开了他的手指,他的手掐上女人纤弱的脖子,鲜红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抹开。
“殿下,您不能杀沃森小姐。沃森公爵还在花塔等我们回去。”卡特的话连说两边,才终于让彼得缓缓松开了手。他面色铁青紧盯着这个女人:“从这个家伙面前让开,沃森,不然我不会在乎你父亲究竟是看见你还是你的尸体。”
“既然我决定将他从绿魔岛上带走,我就不会再在乎我自己这条性命。他恨我,你知道吗,他恨我!可你看我在乎了吗?”玛丽·珍也近乎疯狂地朝着彼得吼叫道,“我要让他活着!彼得·帕克,只要他能活着,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你真伟大,真伟大啊,沃森小姐。”彼得的匕首逼近着他们两个,看看这对小爱情鸟吧,惹人怜爱——又招人厌恨!“你什么都干得出来,是吗?不,你错了,你错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他嗤笑了一声,低声喃喃道,“我才是真正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将匕首对准了奥斯本的咽喉,他要看着血从这个小恶魔的身体中流光,他要他血债血偿,他要他死,他……
而这钢铁却被另一个人的血肉阻隔了。玛丽挣脱开来,用手紧紧握住了刀刃,那女人的血,那女人的泪,那女人的疯狂。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死,殿下,”她笑了,“请允许我代替罪臣死吧。沃森家百年来所拥有的权利,他们的姑娘……他们的姑娘,可以用自己的命为任何人赎罪。”
这才是沃森的女儿为何总有好夫家的原因。
“原谅我,原谅我们,原谅我们……殿下……我爱他,殿下……我爱他……”
她始终未落下一滴泪。也许她的眼泪早在艰难抉择之前就已经流光了。
“你爱他?”彼得艰难的扯动着嘴角,“多幸运啊,你还能在这儿,告诉我,你爱他。”
而他呢?
“你还有机会亲口把这些告诉他。”
而他呢?
“你还可以跪在我面前祈求我原谅,让我不要割开他愚蠢的喉咙。”
而……他呢?
他能就这样去跪在火焰面前,妄图让其停止下来吗?
他能就这样在烈火焚烧之时代替他接受那些残酷的折磨与摧残吗?
“为什么呢?为什么?”
而卡特的声音,他那苍老的声音也在此时提醒着彼得:“殿下,您无法以私刑处死他。奥斯本罪行须由光之神审判。神盾骑士团将为他定下罪名。而玛丽·珍·沃森,至目前为止始终都还是贵族长女,您的行为……不合法。”
“我不想再管这该死的姓氏!”
刀逼近女人喉口一寸。
“您是帕克。”
“我只是彼得,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彼得。”
“但您是帕克。”
卡特依然只是这一句回答。
摇晃的船只,跃动的烛光,狭小的船舱中,所有人紧张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许久,彼得把刀从玛丽的手里抽了出来,那姑娘终于用尽力气,朝下倒去,在最后一刻让士兵重新架起。
王储手中的匕首坠落在地,他跪下了,膝盖重重撞在了木板上。
“你如何能做到这样冷硬心肠,康纳斯叔叔。”士兵把那两个人带下去了,屋内重新又只剩下了王储、老臣与骑士,“你……如何……”
“殿下,他应该从一开始就离开的。”
“这是他的错吗?”彼得怒吼道,“他想保护我!他想陪着我!他爱我!!!这是他的错吗!”
卡特低垂着眼。
彼得觉得自己背好痛,他在地板上弯下了身,掌心的伤口也火辣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