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走出院门,便见不远处靳以正往芳满庭而来。今日老太太屋里摆饭,靳以前来接傅明一道前去。曾经,自家公子哪里获得过这等待遇?芄兰确实地信了绿菲的话,山中一月,一切便都不同了。
到了老太太屋里,纫兰、昭彦和新月都在,王氏却不在,傅明看向靳以,靳以回看他一眼,傅明明了,淡淡的喜悦滋生于心间。
靳以从侍女手中分别拿出给各人的手信,礼轻却显情意,老太太笑道:“阿弥陀佛,长藉再想不出这些来,一定是明哥儿费心了。”
靳以微含笑意回道:“老太太心明眼亮,确实是明哥儿的主意。”琉璃寺中,傅明长跪祈佛的身影浮现于靳以心中,侧脸沉静,神情虔诚,曾让他在那一刻竟真信了神佛有灵。
昭彦拿到礼物后更是欣喜非常,不住地挥舞着手中木剑,问傅明:“这上头刻的是什么字?”他识字尚不多,剑身上刻着的小小两行字还认不全。
傅明指着上头的字,一一念道:“是‘秋水泻赠君,勿薄细碎仇’。”接着便向昭彦解释这两行字的意思:
“古人说好剑如秋水,这把剑赠与彦儿,彦儿当如君子一般,虽好剑在手,但绝不因私人之小恩小怨而使用此剑。”
靳以亦道:“武者有道,兵器在手中不能随意使用,一定要为最值得的人与事才可出手。”
昭彦似懂非懂,只跟着傅明将这两句反复念了几遍,便又兴高采烈地挥动起来。
纫兰见昭彦不再缠着傅明了,这才轻嗅手中香囊,笑问:“这香味儿清新得很,我以前竟然未曾闻过,明哥,这里头都有些什么?”
新月也道:“我也是头回闻着这样的香味儿,只能嗅出其中一两样,其他的却是不知了。”
傅明将囊中花草种类一一说来,又道:“这些花草,古人倒是都知晓,常以之入诗入赋。如今虽然多不为人知,芬芳却不减。香草宜于赠美人,二位喜欢便好。”
纫兰和新月都道“喜欢得很”。
说话间,青芜来回老太太话,菜都已备好,又问是否开饭。
老太太道:“赶了这么远路,肯定既饿又累,早些吃了回去歇着吧。”
同桌饭毕,众人散去。昭彦又央着要与傅明和靳以一道睡。
傅明牵住昭彦的手,笑道:“好,咱们一起回芳满庭。”抬头问靳以:“爷要一同去吗?”
靳以走上前,在他耳边回一句:“自然。明知故问。”
傅明脸微热,却道:“怎是明知故问?说不定爷久不见旧人,要前去相会呢!”
“你这么说,可见我前面那番用心是白费了。”靳以亦不觉失笑,“堂堂明公子,怎么也说这样的话?”
傅明脸色仍红,却也忍俊不禁,“我说什么样的话?爷若听着不喜欢,往后我不说便是了。”
靳以摇头笑回:“你爱讲便讲吧,我听着没有不喜欢的。只是,你莫要多想,我心中是什么意思,你是清楚明白的。”
“爷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我如何知晓?”
“你确定要我当着彦儿的面说?”
傅明忙摇头,昭彦却仰着脖子问道:“爹爹们要说什么?为什么不能当着彦儿的面说?”
傅明羞窘,忙牵着昭彦加快了步伐,转移话题道:“彦儿这些日子都学了些什么?”
昭彦便听话地将月余所学一一道来,靳以在他们身后紧跟着,眼中是不自觉流露出的浓浓欢欣。
翌日靳以早起上朝去了,昭彦也要去族学里听先生讲课,傅明暂且无事,便在芳满庭中将翠微山中所见记录下来,趁着记忆尤新,预备再绘几幅图。
前面来人传话说周家少爷来访。
两人见了面,还未落座,周承衍便道:“总算是盼回来了!不过明哥你昨日方回,我今日便登门了,没有耽误你休息吧?”
傅明笑回:“怎会?你这么早便来,可见是看重我这个朋友了。”
“正是如此。”周承衍道,“明哥此回随信王去翠微宫避暑,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讲来听听?”
傅明挑了几样说了,周承衍听说傅明排了一场唐大曲,惊喜不已,说道:“改日咱们也将人找齐了来排演吧!”
“百多个技艺精湛的乐师与歌舞伎,可不容易找齐。”
“咱们找燕乐与庆孙一同凑班子,有他俩,凑齐这些人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