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岑的嘴唇还泛着白,他知道自己应该吃些东西,但这一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一点食欲都没有,何况锅里这样的东西,就算再怎么美味,唐岑也不想多看一眼。
他不敢想.......
盖上锅盖,唐岑从冰箱里翻出了一块巧克力,他撕开包装,掰了一块塞进嘴里。将那冰凉微苦的巧克力嚼碎吞进肚里,唐岑就当是吃过了晚饭,歪着身子靠在墙上,慢慢挪进了浴室。
他之前就出了一身冷汗,之后又蹲在地上收拾了大半天,整个人又饿又累,现在只想赶紧洗个澡,上床躺着。
但进了浴室,唐岑又不这么想了。
浴室有一面很大的镜子,唐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缓缓抬手,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身上同样惨不忍睹,上半身裸露着的皮肤满是斑斑点点的吻痕,在锁骨和肩膀还有几处咬痕,这一看就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什么。
唐岑不是第一次见,但现在再看自己的身体,他只觉得恶心。
以前也好,现在也罢,他身上的痕迹就似乎从未消退过,前一个男人留下的痕迹淡去,就会有下一个男人补上。
令人作呕。
唐岑面前这一块巨大的玻璃清晰地映着他的脸,将他脸上和身上的狼狈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他低着头,撑着洗手池的边缘,试图不去看镜子里的人,但是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现在是何等的不堪。
浴室的灯打在镜子上,那折射出的光芒落在唐岑的眼里,似乎都是在嘲笑他的癫狂,嘲笑他令人不齿的过往。
“同性恋!”
“**!”
“你是个精神病!”
“砰——”
拳头狠狠地砸在镜子上,宽大的镜面上被砸出了一个斑驳破碎的坑,镜子里的倒影也变得支离破碎。鲜血沿着玻璃破裂的缝隙流淌,滴在了白色的瓷盆里,那几滴猩红色格外刺目。
他不是疯子,他本来就是个精神病。
唐岑坐在浴缸的边缘,左手拿着花洒,指尖传来阵阵细微的刺痛感。
一开始从他身上流下的水还是红色的,但慢慢的,就变成了淡红色的,最后又变成了透明的。
他任由水流冲刷着手上和脚上的伤口,直到将伤口冲得泛白、不再流血,唐岑才开始冲洗自己的身体。
他想死,但不是现在。
他不能...不能再给任何人增添任何的麻烦了。
第50章
夏季的天总是亮得很早。
唐岑折腾了大半宿,收拾完残局又在浴室里磨蹭了好半天,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隐隐破晓,只是那泛着白的黑夜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身心俱疲的唐岑完全没有注意到。
背对窗户,唐岑在床沿坐了一会就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瞌睡。
一开始他只是想坐着休息一下再关灯,没想到会坐着睡着,甚至完全没了意识。但坐着睡和开着灯睡一样不踏实,直到第二次失去平衡惊醒时,唐岑才意识到自己该躺下,好好睡一觉。
可灯还没关,头顶的吊灯还在不停地散发光亮,唐岑抬起头时还被那晃眼的光亮刺得眯起了眼。
这一晚上消耗了唐岑太多的精力和心神,饥饿和疲惫占据了身体,又被浴室里的水汽蒸得头昏脑涨,出来时身体几乎到了极限。
他太累了,累得连多走两步关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受伤的右手使不上力,腿也实在提不起一丝力气站起来。唐岑坐在床沿,眯着眼盯了一会那个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开关,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
手指勾着绒被的边缘,将被子拖到了身上,唐岑扯过被子的一角,用柔软的天鹅绒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他在里面蜷缩成一团,深色的布料简单粗暴地隔绝了头顶的光亮。
在关灯和睡觉之间,唐岑选择了后者。
未擦干的头发打湿了深色的床单,在上面晕出一块块不规则的水痕,被水冲得发白的伤口不再渗血,但柔软的绒毛扫过开裂的伤口时,唐岑依然能感受到细微的刺痛感。
他太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和短促密集的情绪爆发耗尽了唐岑最后一点气力,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挑三拣四,而这一点光亮和疼痛在近乎将身体透支的疲惫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在头挨上枕头的那一刻,唐岑迅速坠入了梦境,无边的黑暗包裹着他的意识,但过度的疲惫压过了药物的副作用,搅得他心神不宁、辗转反侧一整夜的负面情绪此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一觉唐岑睡得很沉,就连锁舌转动的声音都没能吵醒他,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的他浑然不知艾森在他家里进进出出了好几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