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心脏。
那一团血肉像是要被人活活捏碎,像是有人在里面放了一把火,痛得他恨不得就地打滚。
展逐颜在军队中的时候,受过各种疼痛训练。刀砍斧劈,十二级的痛他都熬过。
可这种疼痛仿佛不是人应该受的,像是要把他的心脏活生生地扯出来,又用绞肉机绞成血沫。
天照唯恐他痛得太过咬到自己的舌头,可他朝展逐颜看去,发现他已经有了这样的征兆。
月读眼疾手快,直接将咬合棒塞进他嘴里。
脊椎和心脏的疼痛层层叠加,如果说这样的疼痛是生不如死,那紧接着直袭大脑的痛感,便像是要将他神魂彻底撕碎。
痛到极致是什么感受,麻木?不。
像是浑身的神经被人用火烧,用电拷,用水淋,海潮般的痛感,此起彼伏,一刻不停。
他努力想维持灵台间的一丝清明,却也无济于事。
他的脑子里像是被人生生塞进了一个宇宙,像是要爆开。却又像有人在他颅骨外面固定了一个严丝合缝的头盔,内挤外压,于是他这血肉之躯,也就成了这压力的牺牲品。
折磨却还没有结束,从他身体里抽取出的东西,又以他的身体为熔炉进行洗练。
展逐颜觉得他自己像是被置身在一个火炉之中,从里到外,密不透风。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肉骨骼被烧成焦炭,又因为剧烈紧绷而绽裂开来的感觉。
月读以为他会在这样的疼痛中彻底昏过去,却又没有。
他痛到极致的时候,便会将目光投向再生舱里的温斐。似乎只要看着他,他就能承受这所有的一切。
月读不忍再看,挪开了眼睛。
这场刑罚不知何时才得到了终结,当展逐颜听到月读说“好了,注入的源生质已经开始自我生长分裂了”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虚脱了。
天照为他解开身上的束缚,展逐颜自己拿下了咬合棒。
他的大脑还是不甚清醒的,身体也变得不像自己的,可他还是强撑着下了仪器台,扶着东西走到再生舱旁边。
他伸出手去,那再生舱便立刻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可那里面的复原液依然照常流淌,半点没有要洒出来的迹象。
展逐颜的手穿过那层舱壁之后,舱壁便化成了薄膜般的东西覆盖在他手上。
他本来准备握住温斐的手,可温斐的手现下还没能长出来,他便只能轻抚他的脸。
那人的身体浸泡在复原液中,像是睡着了一样。
“活下去。”展逐颜凑到再生舱旁边,将一吻烙在舱壁上。
“你该去休息了。”月读说,“你被抽取掉的源生质需要尽快得到补足,不然休克都是小事,如果你也死掉,那就真的是麻烦事了。”
展逐颜对他笑笑,那笑容虽苍白虚弱,却又含着几分精神在。
他说:“不会的,只要他活着,我就不会死。”
天照没有插话,他凑过去将展逐颜扶起来,扶到一旁坐下。
温斐的时间不多,月读也没有给展逐颜太多恢复的时间,仅仅让他休息了一晚上,便告诉他要开始了。
他能给温斐争取七天的时间,如果七天之内展逐颜没办法把他唤醒,那他会陷入真正的死亡。
展逐颜面色沉凝地点点头,任由月读将他送入了温斐的意识世界。
世界拥有能量,能量的镜像形成隐世界。而灵魂也是一种能量聚合体,灵魂深处,也可以自成天地。
展逐颜灵魂离体之后,那纠缠了他整整一宿的肉体疼痛总算剥离了去。
等他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身处在法庭之上。
这场景带着些熟悉感,却又带着些许陌生。
展逐颜的目光从法官脸上扫过,落到一边,才发现被告席上站着的,赫然是温斐。
再转头一看,他才发现,观众席处还坐着一个温斐。
“中校温斐,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证据确凿,按照银河律法第七百六十二条,判处有期徒刑十六年,即刻起剥夺军衔,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熟悉的宣判声再次在法庭上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