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游也站起来,拿下蓝旗子,和司机说了什么。然后车子过了收费站,驶出一段,就离开高速路。
我喊道:“难道还要送他们进市区?周折一趟,万一误了到京陵火车站的时间怎么办?”
就该放到高速路边,怎么上来,就怎么下去!
导游头也不回,“不会耽误太久。”
我怒,“你什么态度!”
“你不是这个团的。”导游望向窗外。
这时候,车子开始驶入常府市区。之前我来过两次,知道下高速进市区,要走一段窄而高的急转弯盘旋桥。以前是坐小车,不觉得什么。现在换了大车,立刻不同了。
虽然车宽和行车道宽度都有科学标准,但这辆大巴车轧上桥面的时候,我忍不住要惊叫,太悬了!车身几乎是擦着两边护栏而过,偏那护栏又细又矮,而车子高大,加上不停地急拐弯和下坡路,车速偏还不减,好几次,几乎就要撞出护栏,掉下去!
“慢点!”我惊恐地喊。
景物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发动机吼叫,急转弯一个接一个,车子开得东倒西歪,我再也站不稳,扶住椅背,忽然想起来:这是第几个转弯了?
三个转弯,就该下桥进市区。
但是现在……
车子不断盘旋,急转弯一个接一个,却望不到头。
完了。
有人森森一笑,我偏过头——
是我身边那个人!
他慢慢站起,抬手,我才看到他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紫色斑,连成一片——这是尸斑!
我不断后退,无可再退,眼看他向我露出脸——
腐肉脱落,白骨森森,脓黄流泻,滴落座椅。
“啊————!”
我歇斯底里地喊叫,竟
无人回应。大家都怎么了?我顿悟,掀开空调扇叶,熏人的腐臭扑面而来,差点呛晕我。
我急忙盖上,这是迷倒人的尸臭!
“你们是谁?!”
导游嘿嘿笑着,昏暗中,那面蓝旗子还在不紧不慢地摇,他盯着我,双瞳淌出血,眼珠一寸寸脱落,终于垂挂在脸颊,青筋犹如弹簧颤巍巍。
我捂住胸口,作呕。
他们都撩起头发,我看到一堆会笑的腐肉和白骨,将我包围。
车速越来越快,转弯越来越急。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我几乎哭出来。
导游说:“这车人,我们的。”
我无力,“求求你……啊——!”
那瞬间,我绝望地闭上眼,车子终于失控,朝着一排桥栏飞撞而去——
京陵,我深爱的家……
空气猛烈振荡,有快速而模糊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感到胸口发闷,什么东西飞了过去,刮得我脸皮生痛。眼后的世界似乎在闪光,我全身都在痛,却没有感到坠落的失重。我听到一声接一声的惨叫,最后那声最清晰,几乎刺穿耳膜——
“是我们的——!”
噗——
似乎是烟消云散的声音。
兹——
急刹车。
我摔倒在座位上,久久不敢睁眼,直到腐臭的气味消失,发动机的声音不再响起,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大的喧哗声。孩子的、大人的,惊讶的,疑惑的——
“导游呢?”不知谁喊了声。
我慢慢睁开眼。
“那群人呢?”又有人喊。
我站起来,导游不见了,搭车人也不见了。
“这是哪里?”
身旁那个人也消失了。
座椅干干净净。
大家面面相觑。
除了导游不见,一切都恢复正常。司机也如梦初醒般地疑惑“我怎么把车开到这里?”
得救了。可我心中依然有问号。
是谁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这一车人?
我看向身后。
她闭目,似乎早已熟睡。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停更一日。后天照常更新。
、合
一番商议后,我们的旅程继续下去。毕竟人生地不熟,大家都捏着火车票,急着回家。疑惑也好,投诉也罢,总得先赶上火车。
重新开始的旅程就显得非常顺畅,大家也都重新入睡,我却越来越激动。当看到路边那块标着“京陵”的牌子从视野内闪过时,我兴奋地站起来。
我回头,她睡熟了。
轻轻迈出去,沿着走道向前。大家都睡了,可爱的小孩,慈祥的老人,健壮的成人,都犹如窗外那轮月亮般朗润丰美。
胃口大开。
我坐在刚才鬼导游坐的位置上,这里的视线确实很棒。
很好,鬼导游没了,那群鬼都没了。
再也没有谁——和我争了。
遥遥地,前方出现一辆搅拌混凝土的大车。
很好。
我微微一笑,举起手——
车速陡然加快,司机的肩膀抖一下,他不停踩离合,扳变速杆,可车子越开越快,他骂了句人,一脚踩下去——大概是刹车,而大巴车犹如脱弓之箭矢,不受控制。
“怎么回事?”司机的声音中带了恐慌。
我坐在他身旁,听着他不断踩离合、换档的声音。
前方的车,近在眼前。
我睁大双眼。
京陵,我生长的地方,保护着我念念不忘的家,我是那么爱你,节日到了,我,要回来了。
司机绝望地扭动方向盘,踩紧刹车。
我岿然不动,微笑。
我们这辆车子执着地不变方向,朝着前方那辆大型混凝土搅拌车,加速——
数十道清新的绿光亮开,潮水般从后面涌过来。
我浑身钝痛,骨骼几乎碎裂。
刹那间,车速恢复正常。司机急忙减档,快打方向盘,惊险绕过这辆车。他擦擦汗,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