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些汉臣亡国才几十年。写抨击朝廷的诗词也实属正常。

汤斌本就举博学鸿词科入仕,康熙看中的就他的才和清廉，否则也不会让他身兼数职，时常请他到华殿举行经筵。

可见康熙对他个人非常认可的,也不会过于计较他以前说过什么话,只会看重他为官期间做过什么事。

但有人把参他的奏折呈到了康熙的跟前，而且群臣都议论件事，康熙就不得不让人去查件事。只汤斌自己解释两句,事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汤斌既不解释,也不辩驳。就那么坦坦『荡』『荡』的站出来,说：“臣天资愚昧，有许多过错,请皇上严加惩处。”

即便如此，康熙也只当他人傲气，年龄也六十出头了,工岗位上兢兢业业,穿着一身破旧的官服，挺不容易。

说了他两句，也就该怎么着怎么着。

可明珠和余国柱可不放过他。件事本就他们俩为董汉臣的事，对汤斌怀恨心，精心策划的。

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去翻阅他写过的稿,说过的话，找了来一堆所谓的证人,不搞死汤斌誓不罢休的架势。

于，件事就僵持下来了。

明珠一党坚决弄死汤斌，汤斌治学严谨的人做派，为了一只鸡,让已成年的大儿子跪庭下背诵《朱子家训》，再撵回老家，并且说出“哪有读书人不咬得菜根而可以成大事的”。

他根本瞧不起些奴颜婢膝的所谓满清重臣。反正不管他们怎么污蔑陷害，问就“臣有罪，求重罚”，再问就“臣年事已高，恳请致仕回乡”。

太子没成年呢，康熙怎么会放他走？

一来二去的，事总也没个结果。事不知如何传了出去，住京师的江南人道听途说，说康熙将汤斌的家产充入内务府，说汤斌带病入朝，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被他们折磨。

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流下泪来，去为汤斌击鼓鸣冤。

康熙也觉得自己冤枉得很，汤斌连一身正经衣服都没有，儿子想吃炖鸡都被撵回老家，他有什么家产值得充入内务府的？

不过汤斌生病真的，一到冬天上朝，他总官服外面披一件羊皮袄上朝，一众大臣里面显得格外寒酸，此，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羊裘尚书”。

天，朝堂上又谈起了沙俄谈判的事，太子也被康熙从华殿叫过来观政。

明珠和索额图各执己见，双的拥趸都站出来表自己的看法，尽全力为自己一争取。其他人就默默地听着，并不说话。

康熙不动声『色』的坐他的龙椅上，看着下面的人争个面红耳赤，也不表意见，但心里自有定夺。

直到退朝的时候，汤斌迈着蹒跚的步伐，眼口鼻，一边咳嗽一边缓缓往玉阶下走，接下来他去华殿为太子讲学。

现已经九月中旬，天气比往年冷得更早一些。

时候，太子迎了上去，周围的大臣纷纷望向他们边。

本应汤斌向太子行礼，但太子也向师傅回了个拱礼，颇为客气的说道：“汤师傅若身体有样，今日便回去休息，昨日您讲的我都已经记下了，今日接着看。若有不甚明白的地，记下来，改日再向师傅讨教。”

汤斌只说一小病，不敢耽误太子的功课。

太子道：“不先去毓庆宫，让太医先过来看看。”

若不康熙不表态，明珠一党都快把汤斌弄死了。太子竟然个时候站出来，对师傅恭恭敬敬，嘘寒问暖。

索额图站不远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说到底，些汉臣都养不熟的，他几次三番招揽，个汤斌都不为所动。此时看着明珠和余国柱往死里整他，索额图觉得挺解气。

太子又不缺师傅，死了一个汤斌，朝中有李光地、张英、熊赐履么多汉人，怕没人给太子讲学吗？

况且，皇上件事上态度微妙。他既看重汤斌的才，又厌恶他的闻人傲气。拖了好些日子没有处理件事，说不定也想借此挫一挫他的锐气。

太子现站出来，公开表示对师傅的亲近未必一件好事。

但一幕偏偏也被大殿内未离开的康熙看到了，但帝王也并没有说什么。

汤斌最终没拂了太子的好意，告假回家养病去了。不过，没到中午，他家就来了两拨太医，第一波，太子派来的，第二波，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给汤尚书诊治。

第二日，余国柱再提起此时，康熙直接把他瞪了回去：“汤斌的为人和政绩朕了解的，他些年对太子的教导也颇有成效。往后谁再提起此事，朕先治了他的罪！”

汤斌大抵真的被件事拖得身心俱疲，再加上年纪也大了，一病足足拖了一两个月，差没挺过去。

幸而太子时常挂念着他，三天两头就让太医过去看望，及时调整『药』，也别心疼用『药』，花了多少银子詹事府承担便可。

一时间，太子不惧留言。尊师重道成为美谈，朝中大臣纷纷称赞。

倒明珠，构陷忠良不成，反倒自己惹来了大麻烦。

大阿哥的府邸建好了，年后就出宫自立门户。

于，他乾西五所的院子便腾了出来，可以留给弟弟们搬进来住。

他问胤佑：“我院子可阿哥所里最大的，尤其习武练剑，不我出宫之后，园子就给你吧，你搬进来。”

胤佑头也不抬：“我才不来，我那边院子也大着呢。”

后面，正坐书桌上研究一道数学题的阿哥，里的笔顿了顿，抬起头来看了他俩一眼。什么也没说，又低下头忙自己的。

自从上书房开了数学课之后，三阿哥就理所当然成了众兄弟中最受欢迎的那个。

为只有他有基础，那位西洋师傅讲的内容他一听就懂，别人停留背公式的阶段。

当然，他们现学的也都些基础，其实胤佑也学过，皇贵妃教他的，只不过他没有告诉过别人。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的课堂上开小差。

三阿哥个人也挺有意思，他不像其他兄弟，好好学习认真听讲多多少少都有讨好汗阿玛，想获得汗阿玛更多注意的意思。

他不，他就单纯喜欢做学问而已，并且兄弟们来向他讨教问题的时候会很认真的为大家讲解，讲到听懂为止。

胤佑趴他的书桌旁：“三哥三哥！”

三阿哥头也不抬的问道：“做什么？”

“我觉得……”小家伙故意顿了顿，吸引他三哥的目光。

三阿哥果然抬起了头，盈盈的看着他：“你觉得什么？”

小家伙咧嘴一：“我觉得你也当师傅啦！”

他么一说，周围几个小的也跟着附和：“就就，那位洋师傅有时候说话我都没听懂，更别说讲课。”

“三哥讲得明白，一讲我就懂了。”

“我也，我也！”

弟弟们的马屁拍得三阿哥格外受用，脸上的容更加深刻：“好了好了！题都做完了吗？有没有不会的？”

一听到“做题”二字，大家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不敢再吭声。

午后下学，从尚书房出来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拍胤佑的肩膀。

小家伙回头一看，便欣喜的叫道：“哥哥！”

随即，整个人就扑了上去。

两个人一边往乾清宫外走，一边闲聊。最近天气凉了，皇贵妃让人给俩孩子一人做了一身过冬的夹袄。

小家伙比划了一下：“额娘给我做的衣服有么大，再装下一个我。”

阿哥道：“我的也有些大。不过，做之前额娘不让人给咱们量过尺寸吗？”

胤佑问：“那为什么做大了？”

“为你里面穿衣服呀，等明年你长高了，继续穿。”

胤佑前些年都不长个，所以做一身衣服穿好几年。一两年长得有快，皇贵妃给他做冬衣的时候才特意让人做大了些。

说着话，兄弟俩就走到了该分开的地。阿哥往西边的乾西五所去，胤佑穿过乾清宫广场，往乾东五所去。

小家伙正同哥哥挥告别，被胤禛一把拉住了小：“小七。”

“嗯？”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怎么了哥哥？”

胤禛将他拉到旁边，兄弟俩找了个台阶坐下：“刚才我听到大哥说，他搬出去，问你愿不愿意搬进他的院子。”

胤佑头：“我才不搬呢，多麻烦呀。”

胤禛『摸』『摸』他的头，道：“可，你搬过来，就离我更近了呀。”

胤佑一愣，个问题他倒没有想过。

他当时搬进乾东五所的时候，就想着那里距离承乾宫更近，离毓庆宫也近。

现仔细一想，为上书房乾清宫的西南角，其实距离乾西五所最近的，去上学也很便。

并且，慈宁宫也西边，他偶尔跑去乌库玛嬷那里蹭吃蹭喝。

键哥哥说得没错呀，他搬过来就时常去哥哥院子，跟他一起睡觉啦。

“可……”小家伙低着头，满脸纠结，“可东边有额娘，有太子哥哥，我也舍不得他们。”

其实太子很忙，并且白天都华殿学习，胤佑平时去毓庆宫的时候很少，他主舍不得的人皇贵妃。

胤禛『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好了，我就随口那么一说，至于不搬过来，你自己做决定。”

说到里，小家伙又抬起了头，脸上的纠结一瞬间烟消云散：“反正大哥年后才出宫，我有几个月时间可以再想想。”

“对！”胤禛头，其实心里有些失落的，他很希望弟弟为他，而搬到边来住。

可，小家伙心里装了太多人，他一个也舍不下，于，一脸纠结为难。

后来想到大阿哥年后才搬出宫去，才高兴起来。

胤佑现，小剑灵说得没错。他的力气真的越来越大，并且有不受控制，尤其他集中精神思考什么问题的时候。

天又不小心捏碎了一个茶杯，赵诚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看他的，确定他没事才放下心来。

一边收拾，赵诚一边念叨：“怎么好好地杯子就碎了呢？”

“啊？”胤佑低头看着那些碎瓷片，说道，“大概……太嫩了吧。”

赵诚莫名其妙：“太嫩了？御窑厂难道拿豆腐烧的被子？”

几天胤佑一直纠结不搬到西边去件事，但他拿不定主意。于，趁着回承乾宫，就把事简单和皇贵妃说了说。

“哥哥说，大阿哥出宫之后，让我搬过去，就跟他住一起。”

皇贵妃想也没想就说道：“那你就搬过去，跟你哥住一处，我也放心一些。”

胤佑抬起头来看着她：“可我搬过去就不时常回来看你了。”

皇贵妃伸出，捧着他的小脸，颇为无奈的说道：“那怎么办呢，你总长大的，又不真的做一辈子额娘怀里的小宝宝。”

成长真一件令人喜悦又烦恼的事，一面渴望外面更加精彩的世界，一面舍不得额娘温暖的怀抱。

小家伙说道：“你不总说我个妈宝男吗？”

皇贵妃被“妈宝男”三个字逗了，捏了捏他的鼻子：“你真以为什么好词？”

小家伙不解：“你说妈妈就额娘的意思，宝宝不就我吗，我个男孩子，怎么就不好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皇贵妃忍不住大，“你个理解力，满分！”

“那当然！”小家伙骄傲的扬起了头，“不管师父教我什么，我学一遍就会。他最近教我庄子的《逍遥游》，我背一遍给你听一听。”

皇贵妃一脸崇拜的看着他：“来吧！可我高中时候的噩梦，背了好几天才背下来。让我羡慕一下天才的记忆力。”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背到里小家伙忽然没了动静，皱着眉思考什么。

皇贵妃道：“怎么，就不会了？”

“不，”小家伙眼珠转了转，“我想……”

皇贵妃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说想什么。于问道：“怎么了？”

小家伙咽了咽口水：“我想尝尝个鲲和鹏，不知道什么味儿。”

“……”

皇贵妃小心翼翼地问道，“话你们当着傅先生的面问吧？”

“问了呀。”

“额……”皇贵妃扶额，“那……他没有责罚你吗？”

胤佑一脸“他为什么责罚我”的诧异神：“他说他也想尝尝。”

“！！！”

皇贵妃差没被宝贝儿子气死：“给我接着背！”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时候，白『露』掀帘子从外面进来，里拎着个篮子。立刻吸引了胤佑的注意力：“白姑姑，你拿的什么？”

“核桃，哥儿吃吗？奴婢给您剥几个。”

胤佑朝她招了招：“拿过来拿过来，我帮你！”

白『露』拿了个专门夹核桃的钳子：“不用，奴婢用个，夹起来可快了。”

小家伙撒娇：“白姑姑你拿过来嘛。”

白『露』以为他大概想玩儿，就递了两颗核桃给他。

皇贵妃一旁真没了脾气：“不给我被《逍遥游》吗，才开了个头，背不背了？”

“一会儿再背！”小家伙拿着核桃她跟前晃了两下，“我把它捏碎，你信不信？”

可不纸皮核桃，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捏得碎。

皇贵妃摇头：“我不信。”

她越不信，胤佑越向她展示一下绝活儿：“看好了！”

不光皇贵妃，碧云也转过头来，站旁边的两个小宫女也忍不住望了过来。